薛曜坐在马车中,拿出了一个木笺,其上刻着一个地址。
对影巷,吟霜居。
连带着那个地址还有一份地契。
西冥十三巷,巷巷回环曲折,犹如迷宫一般错综复杂,而每一条小巷又相互交错、互为依托,形成了一个严密的保护网,将邀月台紧紧地环绕其中。
这些巷子或宽或窄,或长或短,但都有着独特的风貌和氛围。
有的两旁是高墙大院,门扉紧闭,透露出一种神秘的气息;有的则清幽宁静,两旁种满了花草树木,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因为城域布局奇诡,时时有游人迷路,所以西冥之中渐渐有了一批人。
他们就等在西冥主城城门处,见有外乡游人到来就会一窝蜂涌上前去为其引路。
时人称之为引生。
所谓引生,就是专门为外地来的游客带路,并提供各种信息和服务的人。
薛曜和醉玉驾车入城,便看见前方道路两旁挤满了人,他们的马车一入城门就被这些引生堵住了去路。
看着蜂拥而至的人群,醉玉有些不堪其扰。他转头看向薛曜,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薛曜想了想,然后开口回答道:“十文。”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醉玉听清。
醉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大声喊道:“游便西冥,十文钱!”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簇拥在周围的引生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纷纷摇头不屑的瞬间散开,涌向其他的外来游人。
马车终于有了可以重新前进的空间,醉玉急忙挥动马鞭,驱使马匹继续前行。
他们渐渐驶过了最拥挤的地段,醉玉正准备加快速度,突然从一旁的街岸上窜出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看上去十分瘦小,身上穿着一件破旧但洗得很干净的粗衣。他艰难地跟在马车旁边,一边跑一边对着醉玉喊道:“十文钱,我……我可以!”
醉玉不由得停下了马车,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显然是饿了很久。
他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腹部,仿佛在努力忍受着饥饿带来的痛苦。
看到这一幕,醉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车速放慢了一些。
薛曜掀起车帘,马车也停了下来,他瞧了瞧,抬眸就瞧见了街岸边上露着一个头的另一个孩子。
他眉头微微一皱,站在车旁的孩子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正当孩子准备转身逃跑时,忽然听到薛曜的声音传来:“可以,你和你妹妹一同上车,我会给你们每人十文钱作为报酬。”
听到这话,孩子脸上瞬间流露出惊喜的神色,他连忙对着薛曜深深一躬,感激涕零地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道谢之后,孩子迫不及待地冲着刚才躲藏起来的方向挥了挥手,并大声呼喊道:“素泱,快过来!”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藏身之处飞奔而出,眨眼间便来到了哥哥身旁。
素泱躲在兄长身后,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而又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位装扮奇特的醉玉,似乎对他充满了好奇与戒备。
醉玉同样在默默打量着这两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这时,马车内传出薛曜低沉的嗓音:“好了,出发吧。”
醉玉收回目光,轻轻地将两个孩子抱上马车,然后驾车缓缓前行。
七八岁大的孩子精力充沛得很,尤其是话多得不得了。这不,一上马车,男孩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向醉玉和薛曜介绍起城中的各式建筑来。
“西冥十三巷,巷巷回环绕邀月。两位公子,你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这十三巷中的头一条巷子——花间巷。”
“花间巷这个名字取得好啊!你们看看,这满地种的都是梅花树呢!这里的梅花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做素白台阁。每当到了开花的季节呀,满巷子都是素雅洁白的花影,简直跟仙境一样美!”
……
男孩说得兴高采烈,素泱也听得津津有味,她紧紧挨着哥哥坐在车沿边,晃悠着两只小脚丫子。微风轻轻吹过,真是舒服极了。
醉玉在一旁听得正入神,马车里的薛曜却突然开了口,打断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叫升卿。”
稍稍停顿了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我妹妹叫素泱。”
薛曜:“你们两个,进来车篷里。”
听到这话后,升卿显得有些迟疑,而一旁的素泱也不禁紧张起来。
这时,醉玉微笑着鼓励道:“快去吧!去问公子要些好吃的。”
升卿鼓起勇气站起身来,紧紧牵着素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掀起车帘,一同走进了车内。
薛曜凝视着眼前这两个孩子,注视着他们那纯真无邪的小眼睛,声音渐渐变得温和:“坐吧。”
升卿牵着素泱,略显拘谨地坐在了薛曜的对面。
四目相对,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然而,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一阵突如其来的肚皮咕噜声打破了僵局。
素泱顿时手足无措,她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满脸通红,羞涩得低下了头。
真是犟!
薛曜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他转过身去,从马车内的小柜子里取出一盒精致的点心,然后将它递给了升卿。
升卿这才开口:“谢谢公子。”
他接过,转身就给了素泱,素泱迫不及待的抓起糕点吃了起来。
她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升卿:“哥哥,你也吃!”
升卿笑着,接过小口小口的吃着。
薛曜看着,贴心的为两个孩子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