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仁和法直来到村口时,童叟就已经察觉他们的踪迹。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隐匿好气息,躲到一处村舍中。
数百年来,他一直躲避正道门派的追剿,隐匿气息本就是他的看家本领,而且他隐匿气息的本领之强,就算法直面对面观察他也看不出破绽,换做其他情形下相见,只会当他是一个普通男孩。
不过,童叟没打算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他看出法直是一位修行者,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也有一些修行的底子,如果能吸干他们的血肉,夺取他们的法宝,对自己恢复力量自然很有好处。
童叟对法直说,他要闹个天翻地覆,言外之意,自然要取了法直的精魄,助他恢复修为。修行者的精魄对童叟这样的魔教中人来说是大补之物。
所以,他在一户村舍内几处不起眼的地方写下精血符文,布下魔爆阵法,再出声引诱他们前来察看。
偷袭不成,他便以言语拖延,分散对手的注意力,再出其不意地离开,将对手留在阵中,最后引爆。
童叟冷酷地盯着熊熊燃烧的火柱,忽地瞳孔一缩。
那火柱的火势肉眼可见的减弱下去,直到消失不见,余下烧到焦黑的房舍。
法直和常仁从房舍门口走出来。
法直牵着常仁的手,一柄青色小剑在二人身周不停环绕,发出阵阵森寒之意。
童叟如临大敌一般盯着那柄青色小剑。
青色小剑便是法直的本命飞剑,剑名“寒渊”,乃东海海底寒脉所铸。
“好剑!”童叟称赞一句。
“去死!”法直面无表情。
寒渊剑如有灵智,法直话音刚落,便如离弦之箭一样激射而出,直取童叟眉心!
童叟怪叫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黑烟,穿房过院,闪电一般四处蛇形逃蹿,试图借助地形优势躲避飞剑攻击。
寒渊剑在法直操控之下,始终不离童叟左右,就像一只紧盯猎物的青鸟,不时猛叮一下黑烟,激起一蓬血舞。
不一会儿,黑烟的行进速度趋势渐缓,青剑攻势愈急,不远处的法直操控飞剑,看似轻描淡写,姿态十分从容,实则他的神情始终凝重。
法直不理解,童叟到底哪儿来的自信,敢于迎战他的寒渊剑。他已经看出来,这魔教余孽除了恢复一身修为,并没有任何宝物傍身,全凭肉身抵抗寒渊剑的攻势。更离谱的是,面对强敌,对方居然没有逃跑,而是绕着村庄逃蹿。
莫非,这村庄有什么童叟看重的事物,让他不忍离去?
法直感觉到隐隐的不安,于是御使飞剑,攻势愈急,决心尽快解决童叟。
寒渊剑又叮了黑烟三、四下后,黑烟淡去不少,显露出童叟身形。
寒渊剑空中一个急转弯,直刺童叟天灵盖!
童叟似头顶长眼,一个急闪身,堪堪避过,身形一纵,闯入旁边一户村舍。
寒渊剑当即追了上去!
一人一剑进入屋里,忽然诡异地平静下来。
随后,童叟慢慢走了出来。他已经变成一个血人,身上有伤势的地方还在流血。
他拖着一个女人,架在身前,满是血污的脸搁在女人的肩膀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寒渊剑静静悬浮在童叟身前三寸的位置,剑芒闪烁。
法直御使飞剑进入小屋,以剑代目,看到屋内床上居然躺着一个女人。童叟掠起女人挡在身前,法直便停下飞剑。
那女人面容姣好,身材窈窕,只是面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目,已经陷入深深的昏迷。
童叟手上加劲,注入一丝魔息。
女人忽然呻吟一声,半睁开眼睛,开始无意识地低语:“救命、救命……”
法直平静地说:“放人,投降,饶你不死。”
法直呵呵一笑,童稚的脸上闪现出残忍的表情。他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女人光滑的侧脸。
“真可惜,原本好好享用一番的。”
童叟话音刚落,眼中精芒一闪,双臂用力,身周疾风骤起。
“住手!”法直爆喝一声。
可惜已经晚了。女人双目圆睁,表情狰狞到极点,嘴巴大张,发出无声的哀嚎,旋即她的整副身躯扭曲、变性、缩小,成为童叟双臂间的一个血球,随后被童叟吸入口中!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法直见童叟杀死人质,当即含怒出手,寒渊剑直取童叟项上人头!
这一次,童叟面对飞剑居然不再躲避,双手作爪,挡在身前!
寒渊剑刺中童叟双掌,发出一阵金属相击的摩擦声,竟然再难寸进。
仔细看去,童叟身周泛起淡淡红光,身上流出的血液缓缓从伤口倒流回身体里。
眨眼间,童叟修为比先前再提升一个层次。
他一手抵住飞剑,一手泛起一团红光,向寒渊剑剑身抓去。
法直知道那童叟终于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开始拼命,看到那团红光,心头更是泛起警兆。
童叟和寒渊剑对峙的地方离法直有三丈远。他放开常仁的手,以宗门身法迅速横移过去,握住了寒渊剑。
寒渊剑剑芒骤然大盛,无论是红光还是抵住寒渊剑的手掌,在这片剑芒下尽数摧毁。
剑尖刺中童叟胸膛,如裂布帛,然后是剑身,直没入柄。
寒渊剑的剑气在童叟体内急速穿梭,不断摧毁这具肉体的生机。
法直知道,这魔教妖人必死无疑,可随之,他心头警兆再次大作!
因为童叟鼓动身上最后一点魔元到胸口处,拼命扣住了寒渊剑。
法直听到身后疾风骤起!
那风刮向的目标并不是法直,而是法直身后的常仁。
法直大惊,飞身后移,看到那只抓向常仁的手。
那只手小巧白皙,就像一只女人的手。
法直并未多想,右手并指刺出,刚触碰到这只小巧的手,一股黑色魔气顺着法直的手臂直击法直的心脉。
法直当即吐出一口黑血,瞬间便受了重伤。
一个形容枯槁的黑袍老者站在法直面前,桀桀怪笑,他的右手抓着一只断手一样的东西,看样子竟是一件法宝。
法直以肉指对抗敌人的法宝,当场吃了大亏。
那断手法宝是先前童叟挟持女人的右手炼制而成。那女人是某个特定时辰出生的处子,再加上一百人的冤魂献祭,如此种种条件加持下,这才炼出魔教邪宝“冥爪”。
方才黑袍老者手握冥爪,一直躲在暗处,伺机偷袭。
本来法直随身带有一块蕴含灵力的灵石,如能及时补充,抑制住伤势,便能再战,可惜被常仁触摸后,吸走所有灵力,成为无用之物。
法直忽然一挥手,向天空射出三道符纸。
黑袍老者冷哼一声,左手一指,同样射出三道黑光。
其中两道追上符纸,将其击碎。第三道符纸变向游走,躲过黑光,向某处激射而去。
黑袍老者知道不能再拖延,不然对方强援一到,他们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流水。
黑袍老者一声低喝,冥爪幻化出漫天手印,每一只手印缠绕着一个冤魂,哀嚎着向法直杀去。
法直召回寒渊剑,勉力挥舞,斩去一些手印,可是依然有不少印到法直身上。
法直连连吐血。
寒渊剑忽然失去控制,跌落在地。
法直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