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早早地与哥哥一起,去上了早朝。
年轻的圣上在朝堂上嘉许了景明,又叮嘱站在景明前面的上官乔,让景二公子尽快适应圣都律法阁的运作。
上官乔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与哥哥景行一样,年轻能干,又都容貌端华,一个是文渊阁阁主,一个是律法阁阁主,都是如今年轻的圣朝上文官里最光彩夺目的两颗明珠。
而自己,永远是一颗棋子。
景明自嘲一笑,也便没有放在心上。
景明在朝堂上,没有看到老师。
倒是一位老者,额外地打量了几番自己,景明与哥哥稍微汇合了一下,才知道那是军武阁掌事之一贾逢时,就是贾家小姐的父亲。
景明有些头疼,正要说什么时,却见上官乔款款地走了过来,一派风雅,“副阁主,随本官去律法阁,如何?”
景明连忙行礼,“是,阁主。”
上官乔见他如此,道:“本官与你兄长是好友,你也不必如此拘礼,”说着又同景行打了招呼,“景阁主,本官先带着令弟去了,阁中许多事务,还得有劳令弟多操劳。”
景行也官腔打得飞起,“还望上官阁主多提携,舍弟刚回都,许多不懂。”
景明就在律法阁忙碌了一天,说实话,这上官乔,确实有些本事,看着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又挑不出错处的律法阁,景明还有些佩服。
那上官乔八面玲珑,到了退班的时候,还特意叫了景明过去,叮嘱他去律法阁藏书楼中,去拜见拜见老师。
看着景明感激的神色,上官乔笑得温文尔雅。
不过待景明转身离去的时候,上官乔的嘴角还是起了一丝嘲笑之色。
景明在藏书楼里见了老师,阁老看着他,彷佛终于安了心,虽被架空了权力,但是却没有丝毫挫败之颓废,倒是精神矍铄,与景明谈起他在新境做的尝试的时候,也是侃侃而谈。
临走的时候,阁老也只是意味深长地问道:“听说你兄长过几日要随着圣上去北境?”
景明点了点头,“是。”
阁老摸着胡须点了点头,“那你听老师的,这几日啊,跟那上官乔,对着干,犯些错。”
景明不解。
阁老打量了四周,低语道:“听老师的,随着你哥哥,去北境,躲躲这圣朝的风雨。”
景明有些犹豫,道:“我知道我回来,是当一颗棋子的。”
阁老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弟,笑道:“若真是非你不可,我也不劝你,可是不是非你不可,况且,你也有更好的作用。所以,你信他们,还是信你老师?”
景明看着老师,方点了点头,“我信老师。”
“嗯,去吧。”
景明告别了老师,出了律法阁,出了宫门,便看着上官乔还在宫门处等着,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时候,上官乔却看到了他,向他招了招手,景明只得走了过去,可是刚走到上官乔身边,一辆马车也到了。
那马车,景明并不是很陌生
果然,车帘一打开,仍旧是北陵郡主。
景明想到老师的话,生生地退了一步,这一步,把上官乔和北陵郡主的脸色都退得有些难堪。
上官乔没说什么,一拂袖,上了马车,那北陵郡主则是冷哼了一声。
景明等马车走了,也便骑了景一牵来的马,往家走去,走到半道,遇到了哥哥的马车,便打了招呼,一同走着。
还是景行打开了车帘,“我是看着上官乔在刻意等你,先走的。”
景明一笑,“我知道。”
“那北陵郡主的妹妹,不考虑了?”景行试探地问道,“或许郡主的妹妹,并不是郡主那番言行。”
“哥哥是要做两方忠臣?”景明却挑明道。
景行为人耿直忠正,最不喜那些弄权的王室权臣,见弟弟如此说话,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并不是。”
“知道不是,才没生气,”景明安慰道,“你不用为我担心了,昨日与你说的话,也是真的,你想着如何慢悠悠地跟爹爹和母亲说吧。”
景行便关了帘子,“没头没尾,没前没后的话,我如何说?最少也是那女子得在我眼前吧。”
景明便笑了,“那其他的,你也别为了我瞎掺和,还有,这副阁主,我是非得当吗?”
景行又打开了帘子,看了他片刻,“你老师跟你说了?”
景明点了点头。
景行也思索片刻,方道:“我与爹爹,也是如此想的,不过,圣上的意思,是你的副阁主之位,还是别弄没了,这也算是险中求富贵,景家只是希望趁此机会,让你回家,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这朝中,没有其他人选吗?”景明问道。
景行一笑,“别人都快抢破脑袋了,要不是你当年有功,三年辛劳,别人争不过,不然你以为谁都有资格当副阁主?”
景明无奈一笑,“那我知道了。”
“嗯,自己看着决定吧。”
“谢兄长。”
回到景家,自然是一派其乐融融。
不过晚间的时候,外门传信过来,说是明日贾夫人要过来景家做客,这话自然是当着全家人的面故意试探景明的,连祖母都来了兴致。
等传信的人走了,全家人又有意无意将话题转到了景明的婚事上。
景明只说高攀不起贾家小姐。
祖母是心疼孙儿,又想着大孙子的婚事快有着落了,就为景明开脱,“等景行的婚事过去了再说吧。”
景明就一个劲地讨好祖母。
众人只得暂时不提,只是看景明的意思,便把贾家那边的心思淡淡处理了,过了几日,景明因为弄混律法阁重要文卷,被律法阁主参了一本,便被圣上贬为了小小的文员,连掌事都不是,那贾家便特意来了趟,给了脸色,说是贾家小姐已经选得良人。
景明回家时看着父母不好的脸色,赶紧躲到了祖母的屋子。
后来见上官乔还是一味打压,便求了圣上。
圣上见此,也答应了。没过几日,便携了三位最看重的年轻朝臣,文渊阁阁主景行,军武阁主的儿子李尚,监察阁少掌事兰昼,一起往北境去了。
将偌大个圣都,都空落落地放着。
后来行到一半,器城王的二女儿琉璃郡主也跟来了,说是跟着圣上去北境见识见识。
景明看着执鞭而来的郡主,眉眼有些疼。
几个年轻人看着景明的神色,都有些看戏。
“圣上,去北境玩,怎么不带着我?”琉璃郡主仿若自来熟。
景明这几日早已看清了圣上的长相,圣上容貌,在众人之上,风采夺人,不再是朝堂上垂珠在前的冠服,所以看得更真切,又因为与几人年岁相当,虽还有圣上的威严,但是也多了份亲近。
尤其是喜欢与景明下棋,景明棋道,在几人中间,是最高的,他又还没学会其他人的守拙,圣上便总是唤他来在棋盘上厮杀。
景行见圣上喜欢,便也没劝弟弟。
圣上听得琉璃郡主的话,看了景明一眼,果然见他已经下意识地躲在了兄长身后,竟是好笑。作为圣上,他自然知道北陵郡主在城门拦过人,上官乔在宫门前守过人。
这琉璃郡主比她姐姐还高傲,自然容不得人如此对她不屑一顾,不过表面虽如此,只怕也是器城王借故安插的棋子。
“是寡人忘了,早该唤你来。”圣上的话语,好像很是宠溺,“如此尊贵的郡主,从小锦衣玉食养着的女儿,王叔也舍得你去北境吃苦。”
“那有什么?咱们的战神长公主,不也是在北境这么多年?”琉璃娇俏地道,声音悦耳:“她可是我的榜样。”
“嗯,琉璃好志气,既如此,那就跟着吧,是跟我同车驾,还是跟他们一道骑马?”圣上问道。
“琉璃是军中之人,自然是骑马,还有······”琉璃特意停顿了一下,“被我姐夫参了一本的律法阁小文员景明在何处?这样风采的人物,本郡主也想瞧瞧呢。”
圣上忍笑,身后的年轻官员,也忍笑,都看向了躲在景行后面的景明。
琉璃便随着他们的视线找到了人,便骑着马走了过去,特意与他并骑,“你就是景明?”
景明只得应了声是。
“名字倒是好名字,只是眼睛不好。”琉璃讽刺道。
景明点头称是。
只是没想到这敷衍的态度更是惹得琉璃郡主心火更甚,见圣上的车驾重启,琉璃故意挥了马鞭,鞭尾扫到了景明的大腿上,景明知晓圣驾前不能失礼,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景行听得响动,回头看着忍痛的弟弟,和傲慢的郡主,便看了郡主一眼,这一眼,倒把小郡主看得没了分寸,有片刻失神,这一失神间,景行已经退到了弟弟身边,隔开了他与郡主的距离。
看着弟弟大腿上撕裂的衣物和肌肤,更是忍了怒火。
景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拿衣服盖住了情状。
琉璃郡主还要发作时,就听得前面的车驾里传来圣上的声音,“琉璃,过来与朕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