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萧尹问道。
一身戎装的宁溪却没有说话,只是沿着山阶而上,果然会时不时地遇到一个一身白衣的宗门弟子,萧尹跟在她身后,也不再说话。
等终于快到山顶的时候,萧尹随着宁溪的视线看到的,却是一个姿容绝色仙风道骨的女子,女子眉目绝色,身段轻盈,却一身清冷,立在山崖的冷风中。
深秋的风雨,冷得宁溪都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更何况身后没有内力的萧尹。
此人宁溪认识,萧尹却不认得。
可是那女子衣衫虽然出尘好看,但也十分单薄,却彷佛不觉冷,只是淡淡地看着宁溪,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宁溪示意萧尹退后了几步,自己则走上前去,与那女子于危崖并立,“你回来了?”
女子闻言也转回身,眺望着这深山高林里的山雾。
“你倒快活······”那女子的声音也清清冷冷的。
“为何用这种方式来见我?”宁溪道。
女子答道:“我想看看,越了圣上的人,是什么模样?”
宁溪没有接这些话,而是问道:“那些村民······”
女子冷笑了一下,“又不是我绑的,盗匪已被我所杀,稍后,你也可以交差,我救了你相好的命,你当谢我。”
“他呢?”宁溪接着问道。
女子这才转头看她,见她并未否认,眼神满是怒意,“一个这样的男人,竟然让你动了心?那圣上是什么?”
宁溪亦看着她,“他呢?”
女子怒意剧增,“你对得起圣上待你的情意吗?”
宁溪内心波澜,面上却没有显露丝毫,“再对不起,也对不起了,也轮不到你来生气。”
女子早已出手,宁溪轻巧躲过,如此过了数十招,那女子的身手,显然是不及宁溪,“宁溪,你就是个虚伪小人,你从来都是这样,是圣上看走了眼,我替他不值。”
宁溪冷冷地看着她,“我与圣上如何,轮不到你衡量,我只问你,他呢?”
女子冷哼一声,“杀了。”
宁溪无奈,只继续问道:“人呢?”这山顶寒意侵袭,他那身子,扛不住吧。
“说了,杀了,”女子还是忍不住的怒意,也早已失了最开始的清冷。
宁溪不知为何,先收了剑,看着女子,“你什么时候出关的?伤可都好了?”
女子见如此,怒气才散些,听得如此话语,神色中竟然有了委屈之意,“还不如不出关,一出来,一个人都找不到。”
宁溪见此,走过去,那女子见得,早已抱起人哭了起来,宁溪也没有劝她,任由人抱着自己,哭个不停,直到女子哭累了,宁溪才又问道:“伤都好了?”
那女子还擦着眼泪,见问,道:“好了。”
“功力还是不如以前,”宁溪还是很替她难过,知道她的内力还有损伤,道:“不过,总是捡回一条命。”
“宁溪,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不见了?”那女子此时,却并不是最开始的清冷模样,与宁溪甚是相熟。
“发生了很多事情,”宁溪道:“不过,你为什么不去定北找军帅?”
“听人说你死了,去岛上找了找,知道你没死,又打听得你在岭南,我就先过来了,我向来愚笨,很多事情看不懂,还是想先找到你,要要主意,”那女子道。
“来多久了?”宁溪问道。
“够久了,”那女子又满脸愠色,“这男人是谁?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她既然来了够久了,宁溪将景明藏在自己别院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她,“怎么不去找他,倒先来找我?”
女子擦了擦眼泪,“听得圣上······自然先来找你······”
宁溪内心也有内疚,当然没忘了她,只是没想到她出关这么早,此时见她安好,却也安心,温柔一笑,“他也等你许多年了,我无事,你去见了他后,自然一切都懂了,你既然动用了他来找我,便不要逃避,见了人,来我这里,或者不来,都好。”
女子有些犹豫,“圣上···先圣怎么会突然病逝?”
宁溪不知如何作答,“详情我并不知,当时我随军帅在定北平乱。”
女子也皱了皱眉,“这些年,还没查清楚吗?”
宁溪想起了自己和哥哥萧尹的对话,“宗亲查了,确实是突然病倒的。”
“先圣就算是走了,能信的人,也只有军帅,不然不会让圣上登上帝位,”女子道,言语中也是无尽的悲伤,“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宁溪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你呢,如今醒来,要去何处?他等了你很久了。”
女子也深呼吸,彷佛下着决定,“怕他也如你一样,变了心。”
女子说完,半天没听的宁溪回话,回头看人时,却见得她脸色有变,片刻竟然生生地吐了一口血,女子当即后悔了,“对不起,我不该······可是······宁溪,对不起······”
这一口血吐了,方觉得内心顺畅了些,前些日受了点内伤,又被她反复打击,没忍住,口中血腥味让宁溪很是难受,不过也都生生地忍了下来,“你说的也并没有错,是我负了他,但圣上已选,我也已选,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速速去吧,他在河源,你应该还认得路吧?”
女子还是担心地看着她,“宁溪,你没事吗?”
宁溪苦笑,“你走了我就没事了,许多话,让他同你说吧,我,没有资格。”
女子心中还是许多悔意,“对不起,宁溪,我该相信你,那男人,在前面山谷,梁七被我绑在了山腰。”
宁溪点了点头,“嗯,去吧。”
女子还有些犹豫,“那,我找到了他,如果还想回来找你,可以吗?”
宁溪想了想,却犹豫了,“红绫,庄师一直在等你,听话,陪着他,好好看看这天下,不也很好吗?”
原来那女子,叫红绫,曾是先圣的暗卫,后来宁溪有次受伤,先圣和长公主担心,便让红绫成了宁溪最信任的暗卫,更是知己好友,与庄师有过三面之缘,后来被江湖高手盲刀所伤,被相闻夫妇送到了北海去闭关疗伤,如今方归。
可是归来时,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他真的在等我吗?”红绫有些犹豫。
“你呢,不想见他吗?”宁溪知道当年,红绫也是动了心的。
红绫便沉默了好一会。
“北海这许多年,生死一度,还没有看透吗?”宁溪劝道,她知道红绫是一个很骄傲却又退守的女子,可是她的心意,庄师的心意,她都曾看在眼里,她继续劝道:“你还有选择的机会,我没有了。”
红绫这才又看着她。
“如果他信守诺言,我一定万水千山地去奔赴,红绫,不要让自己后悔,”宁溪道:“前几年,我遇到了盲刀,借他之力,除了盲刀,他也受了些伤,不知道伤好了没有?”
红绫的神色才破了几分,“他受伤了?”
宁溪点了点头,“盲刀的身手,你自然了解。”
红绫此时心中慌乱无比,眼中盈泪,道:“宁溪,我走了。”
“代我向庄师问好,”宁溪真心祝福道。
红绫看着地上的血迹,心中十分难过,“我不该如此说你,我也该知道你,他一定很特别吧?”这个他,自然是山谷那边的景明。
宁溪淡淡一笑,没有回答,红绫伸过手来,好好地握了握宁溪的手,“等我见了他,再来找你。”
宁溪点了点头,“我知道,去吧。”
红绫这才挥了挥手,那些宗门弟子,很快到了崖边,红绫再与宁溪好好道了别,便带着人,从山崖另一侧,消失在了山雾中。
宁溪看了好一会,一直等在下面的萧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身边,“旧人?”
宁溪点了点头。
“不去看看景二公子吗?”萧尹提醒道,自然也知道她刚才急痛攻心,吐了血,“或者旧人一来,宁溪的心,又乱了······”只是话还没说完,见她早已往那山谷走去,便也放了心,说真的,萧尹怕她又走回过去。
如此,挺好的。
萧尹便往另一山谷走去,那里,是刚才许多宗门弟子回来的地方,肯定是村民或者是盗匪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