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尹看着自己的妹妹,心疼得很,“是他过分,是长公主不察,误了你这些年,你本就该自由自在,圣宫,咱们不去。”
宁溪便笑了,“好。”
“那和景二公子,就真的没可能吗?三哥可以帮你,”萧尹对自己的这个妹妹甚是了解,知道那景二公子与旁人不同。
“我和他没什么,只是······机缘凑巧,对他本就不公平,”宁溪总觉得心口堵得慌,眼神毫无焦点,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应该牵扯。
“那这样说,一切,对溪儿也很不公平啊,不是吗?”萧尹叹息道,“溪儿可知道,最难得的,就是机缘凑巧。”
宁溪转身就走,分明不想说话,“将那些人绑在河堤上三天三夜,没死的话,再交由他二人定罪吧。”
萧尹看着转身而逃的人,眼中怜惜比之前更甚,溪儿,放心,有三哥在。
也不知为何,岭南的雨比往年来得更晚,给了萧尹他们更多的时间加固堤坝。
宁溪三日前就从河堤的驻军处回到了汤城的军部,这日来消息说,城府那边已经定好了那些人的罪,该杀的已杀,该入监的已入监,封景二人倒是办得很是妥当。
林安也已忙完黎家的事情,正候在宁溪身边。
晌午过后,梁七从堤坝回来说,萧掌事让少将军去农庄上聚一聚。
正看着军部书册的宁溪抬起头来,问:“都有何人去?”
“萧掌事说没别人,就是和少将军聚聚,说说家常话,还做了不少少将军喜欢吃的,现在赶过去,差不多能吃了。”梁七说道。
宁溪早已放下书册,起身就要离开,林安道:“少将军,还是换身便服吧,局势未定。”
宁溪想了想,又去换了身普通装束,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换了身寻常女子的衣裳,一出来,倒把林安和梁七吓了一跳,可从来没看见长公主正儿八经穿女装。
“走吧,”宁溪懒得理两人,可是是去会三哥萧尹,她也好久没有如此放松了,她知道萧尹最喜欢看着自己穿成寻常女子的样子,而不是这一身戎装,更不是那江湖游侠。
可是走出门的时候,宁溪还是犹豫了一下,转而踩了轻功,从小道避开将士,偷偷出了军营,林安和梁七只得同样跟上。
等随着梁七的带路,到了农庄的时候,果然看到萧尹正提着一条刚清理过的鱼,还有一只鸡,大概是早就看到了来人,所以正笑盈盈地在那溪边树下等着。
在林安和梁七的诧异中,宁溪早已奔跑过去。
那萧尹也接得牢实。
宁溪也顾不上裙裳挨着了那鱼和鸡,高兴地笑了起来。
萧尹放下人,好好地看着她的装扮和模样,揉了揉那脑袋,又细心地整理了她的额发,“这样,才好,回头跟三哥回南境,让你嫂嫂给你备些那边时兴的衣服。”
“可能去不了,得想办法回西北,”宁溪也很想嫂嫂,南境那边自然是好玩。
“那让嫂嫂给你走镖局寄回去。”萧尹在宠妹妹这里,从来没有小气过。
宁溪笑颜怡人,看着他手中的鱼和鸡,“饿了,不是说来了就可以吃了吗?”
萧尹朗笑,下巴微抬,朝着农庄门口指了指,“突然来了客人,加些菜。”
说完没有听得宁溪的话,又回去看她,果然见人此时已经收了笑脸,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那门口此时正怔怔看着二人的,就是封曲泠和景二公子,他们办完了差事,特意来看看萧掌事,没想到遇到了这一幕,眼前寻常女子装扮,气质绝尘的倾城佳人,真的是前段时间踏平岭南喊打喊杀的梁少将军吗?
二人还记得要反驳她将人绑在河堤的决定,结果被她的人直接扫地出门的无奈。
“圣朝自有法度,法度不会放过这些人的,但是少将军不可如此任意行事。”
这是景二公子的原话。
军帐里的宁溪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记得当时大概是笑了。
法度有,可是民怨也得平啊。
况且,她累了,那些事,或多或少,是故意的吧。
若是太完美,不好在圣权底下讨生活。
宁溪当然听得兄长的笑,回头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来的?”
萧尹十分自在,“这还真不是我请的,真的是机缘凑巧。”
宁溪彻底无法,回头看着呆若木鸡的两人,也重重看了景明一眼,大抵是自己做的事情也过分,没有多少底气,这才硬起头皮,假装无事,率先走过去了,走到二人面前时,只不过一眼,那二人早已俯身行礼。
只因圣都早已有旨意过来,封梁少将为宁安侯。
景明是被封曲泠拉下腰去的,俯身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呆楞了许久。
“微臣拜见宁安侯!”
宁溪回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萧尹,瞪了人一眼,才回过头来道:“嗯,既然遇上了,刚好本侯也想问问二位岭南几城的事情。”
“是!”封曲泠的声音里有些激动的颤抖。
“萧掌事,可有议事的地方?”宁溪问。
萧尹点了点头,朝那简单的农庄里,指了个屋子,“那里,我常看书的地方。”
“那你去做饭?”宁溪索性顺其自然。
萧尹“嗯”了一声。
宁溪看了看还低着头的二人,道:“封曲泠先随本侯去吧,景二公子稍候。”
“是,”景明答道,便立在原处,看着长公主带着封曲泠去了那屋子。
萧尹又打量了景明几眼,道:“二公子要是没事,去帮我看着火吧,财资阁事情繁多,大概得一会。”
景明下意识地看了看那个屋里已经畅谈起来的人,有些犹豫。
“无妨,宁安侯只是来会我这个好友的,不必拘谨,我看着,你得等到饭后才能去,”萧尹道,说着已经做出了请的手势。
景明这才随他去了。
可是那火,被景明烧得乱七八糟,萧尹实在看不下去,止住了他,“二公子怎么心不在焉?”
景明这才反应过来,“对不住······”
萧尹笑道:“无妨,是因为宁安侯?”
景明又被吓了一跳,“啊?啊,没有,只是······”
景明欲言又止,要怎么解释这种矛盾的感知,明明也没见过几面,仅有的也都是远远的注视,今日才算好好地看清楚了梁少将军或者宁安侯的长相,可是自己这心跳,这感知,这许多胡乱的想法,都是怎么起来的?
他何时变成了这样龌蹉好色之人?
萧尹看着他,倒并不讨厌。
圣都乱局以后,萧尹知道溪儿与圣上已无可能,但是生怕她眼里从此再也放不进其他人,这些年随长公主居北地,不理朝政的怪异行事,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因此,萧尹对眼前眉目清朗长身玉立的人,倒有护佑之意,不管是什么原因,若不是不一样,不会让宁溪如此。
“二公子觉得我们宁安侯如何?”萧尹问得故意。
这一问又把景明吓了一跳,“啊?啊,很好,特别好。”
萧尹轻咳了一下,将鱼放进了锅里清蒸,又在那边剁着鸡块,“是特别好,可是,她也只是寻常女子,也有喜怒哀乐。”
景明听得,心里揪了一下,没来由地也心疼起来,“是,我从来没想到,少将军······宁安侯,还有这样的一面,前些时日见着,俨然另一位保家卫国的女战神。”
萧尹切肉的动作停了一下,“或许不久以后的烟雨朝,已经不需要战神了,”萧尹的话里,藏着很多不平。
景明却彷佛听懂了,“需要,永远需要。”
萧尹故意冷笑了一下,“良弓藏,这句话,景二公子难道不懂?”
景明想了想,“不会,当今的圣上,很是信任长公主,正如此时信任宁安侯,长公主久居北地,也从无觊觎的心思,萧掌事也不可如此妄议,让人听见了,不好。”
萧尹看着景明,看着他眼里的清澈,也就懂得了为什么宁溪会给他逍遥散,萧尹切菜的声音,就更大声了些。
景明见此,试图转移话题,“萧掌事此次立了大功,回去必然会被圣上重用的。”
萧尹闻言,索性将刀扣在了案板上,转而问他:“你会炖鸡汤吗?”
景明点了点头,“会一些。”
“那你来做吧,”萧尹说完,竟然真的在一旁洗净了手,出去了。
景明看着锅里还蒸着的鱼,案板上待切的鸡肉,片刻怔愣后赶紧去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