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这是佐藤户良的第一感觉，即使是战斗经验丰富的灵域人，在接近死亡时也会不可抑制地感到恐惧。
就像是坐过山车时最刺激的地方往往不是往下冲的过程，而是在最高点冲下去之前的那一个瞬间。
“喂，东方城平，等等！”
没有理会佐藤户良的话语，东方城平打开保护盖，按下电闸。
佐藤户良的身躯立刻毫无风度地抽搐起来。伊贺的家用电压为100V，这已经远远超过人体的安全电压36V。佐藤户良在最初一瞬间的呆滞后，便感受到烈火焚身般的疼痛。
由于电流会破坏人体神经内电信号的传递，此时的他就像被蟒蛇缠绕的小鼠一样，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来摆脱这条电线，甚至没办法发出惨叫。佐藤户良颤抖着，电线如同磁铁般吸在他的身体上，手臂完全无法移动，更别说拨开电线了。
“真是够了……再继续下去，你会有生命危险。”
佐藤户良触电后三秒，东方城平一边说着，一边关掉电闸。电线解开，佐藤户良无力地倒在地上，和东方城平一样。
片刻后，佐藤户良从电击的后遗症中清醒过来，深红的眼眸恢复了神采，发觉东方城平正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杀我？”
“你很想我杀了你？”
“……”
“佐藤先生，你别忘了，我只是一个普通高中学生而已。”东方城平摇摇头说，“我还没那么杀伐果断，更何况，佐藤先生你不也没想杀我吗？如果你想杀我，完全可以不倒放已经碎裂的玻璃窗，在我翻窗追击时，再使用能力将玻璃窗复原，那样便能将我一分为二。”
“之前的确没想过，但我现在已经察觉你的威胁，你就不怕我联系同伴追杀你？”
“恐怕我撑不到那时候。”东方城平苦笑一声，“你下手挺黑，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用不着你同伴追杀，我很快就会因伤势过重死亡。反过来想，既然我还没有吐出你要的情报，你不可能任由我死去。所以，你的那名会治疗的队员一定在附近，并且能很快赶到。我不想死，需要你联系那名队员来给我治伤。与其同归于尽，不如让我们都能活下去。”
东方城平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们依然会把我押送到总部逼问，没办法，总比死了强。请吧，佐藤先生。”
说完，东方城平拿出终端，递给佐藤户良。
“用你的终端？”
“如果你的终端在经过刚才的电击后还能正常使用，当我没说。”
佐藤户良拿出自己的终端，点了点，果然没有反应。
佐藤户良接过终端，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可以不用接受潜意识记忆的检查了。”
“为什么？”
“你的灵域能力不是靠外力得来的，因而和那个人没有勾结。”佐藤户良解释道，“灵域人和普通人的在脑的生理结构上有本质区别，用明煌国那些古老灵域组织的话说，灵域人具有「灵根」，所以能控制灵力。
一生下来就觉醒了灵域能力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灵域人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脑神经逐渐发育完全，而后才觉醒灵域能力。也有灵域人受到某些事件的刺激而一夜觉醒。
不论哪种方式，灵域人哪怕刚刚觉醒能力，也会有本能般的战斗经验。治世财团的科研团队推测，或许是因为灵域能力早就铭刻在灵域人的潜意识中，觉醒灵域能力，只不过是把常年积累的战斗经验用在现实中。
但被那群家伙赋予灵域能力的，都是脑结构被改造过的普通人。他们的灵域能力就像新得到的武器，需要时间训练才能运用得炉火纯青。而就你刚才的表现来看，明显是天生的灵域人。”
“刺激我觉醒灵域能力的人，或许就是那群混混。”东方城平搭着腔，内心却思绪飞转。
自己根本不是原来的东方城平，哪来的战斗经验？
难道说，这副身体的「灵根」其实不是东方城平的，而是他穿越前便拥有，而且还跟着自己一起穿过来了？只不过因为地球上没有灵力，才一直没有觉醒灵域能力。
东方城平越想越觉得可能，如此奇葩的能力，如果安在原主这么个帅气的人身上，也太毁气质了。
虽然自己现在正使用着他的躯体，但人死名犹在。好在牧蓝人似乎并不认为自己的能力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这让网上冲浪多年的东方城平感到些许欣慰。
佐藤户良拨动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喂，请问你是？”传过来的是年轻女性的声音。
“庄桃，我是佐藤，请马上来青稻高等学校。”
“队长？！”庄桃很快弄清了状况，“为什么是陌生的号码，队长你遭到了敌人的攻击？”
“是，我的终端在战斗期间损坏了。”佐藤户良看一眼东方城平，说，“不过，事情已经结束。我这里有一名重伤员，我轻伤。请尽快过来。”
“好的……”
电话另一端的名叫庄桃的女子知道佐藤户良的坏习惯，总是把自己的受伤情况说轻。
就像看一眼半血，开一枪大残的fps游戏玩家给队友报信息一样，他习惯把重伤说成轻伤，轻伤说成毫发无损。看来队长所受的伤势不轻，前去救援刻不容缓。
“等等，庄桃，现在青稻高等学校还在行课，具体定位已经发给你，别被发现，悄悄进来。”
“懂了。”庄桃心领神会，“翻墙进来是吧。”
电话挂断，佐藤户良交还终端，两人陷入沉默。
“对了，佐藤先生，你说的那帮赋予普通人灵域能力的人，究竟是谁？”
“一帮收集灵魂的不法之徒，目前只知道他们的组织叫‘端’。当然，也是灵域人，其中的外围成员都是他们用某种方法人工制造的灵域人。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快被警察找上吗？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在朔都行凶杀人数起，搞得全警视厅的舆论压力很大，还联系治世财团的科研团队搞了个能检测杀意的装置，恰好查到你头上。
不过，靠警视厅的常规侦查手段，即使抓住他们，也很难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判罪，并且对实施逮捕的警员来说极为危险。所以，治世财团在那个装置的程序里留了后门，我们能更早得知结果，并赶在警方来到现场前，判断有没有灵域能力参与。
如果有，那么我们会告知警视厅的高级干部，叫他们撤销下级警员的进一步追查。接下来，便是灵域内部的秘密执法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找上我，是从烂尾楼那里留下弯曲的钢筋看出我有灵域能力的吧？”东方城平苦笑一下，而后表情转为凝重，“听你的意思，这些死亡案件是‘端’的手笔。这里可是伊贺首都，为什么他们要在朔都行动，而不是找一个穷乡僻壤？”
“大城市更方便掩人耳目。伊贺国本来自杀率就高，灵域力量的攻击更是让案件难以破获。普通手段已经拿这些不法之徒无可奈何，这也是我们治世财团存在的必要。”佐藤户良说，“唉，只是可惜我警视厅里的老上级，又要因为无法侦破的悬案增加，而向国民谢罪了。”
“佐藤先生，你向我透露这些，恐怕不只是向一个灵域新人普及知识吧？”
“那我直说了，你对加入治世财团有兴趣吗？”
“没兴趣。”
“咳咳，之前是我不对，但请你相信，我们治世财团是正规组织。我们组织的目的从来不是限制或约束灵域人，而是为了维持社会的平衡，让灵域人更好地融入现代生活。只有对‘端’那种抛弃原则的组织，我们才会使用粗暴一点点的手段。”
“佐藤先生，我还不至于对你们怀恨在心。”东方城平说道，“不过，你们肯定会让我去做很多玩命的危险活。我还没活够，不想……”
“危险是危险了一点，但与之对应的，治世财团也会提供丰厚的报酬。”
“有命挣没命花，那也是个空……”
“底薪每月一万五千牧蓝币，外带各种福利。”
“维护社会安定，我辈灵域人义不容辞。我什么时候入职？”东方城平宝相庄严。
佐藤户良盯着他看了一会，同样沉默着，最终呼出一口气：“我相信你的决心，也尊重你的选择。我会推荐你加入治世财团。而在那之前，你需要做好准备。”
东方城平轻轻一笑说：“佐藤先生，你别小看我啊。论战斗的意志，我可不差。”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是说一份身份证复印件，或者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物品，一份档案，一份知情同意书，还有一封我的推荐信。一并交到治世财团任意驻地，经相关人员评议后，在不超过三个工作日内领取你的工作证和灵域终端。”
东方城平：“……”
“你用那种幻灭的眼神看我干什么？我们可不是‘端’那样的反人类组织，是流程严谨，影响力广泛的正规集团……”
看得东方城平一脸的慷慨激昂登时凝固，佐藤户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窗外的女性打断。
“队长！”
庄桃翻进实验室。她头上戴一枚白桃发夹，穿一件白色卫衣与深灰百褶裙，勾勒出腿部曲线的黑色连裤袜，配上一双白运动鞋。夕阳光让她的黑色长发变得莹润。看了看狼狈躺倒在地的东方城平和佐藤户良，她反倒松一口气，幸好来得及时，两人的意识都还清醒，伤势尚未危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