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尝不是其他千千万万个探渊小队的缩影。更是曾经的她的缩影。如履薄冰,朝不保夕。可他们必须得以身探险,面对界渊的存在,现有的科技手段根本无法提供任何信息,像无人机一类,在进入界渊的瞬间失灵,根本无从得知界渊内的情况。
唯有被人的气息近距离包裹的摄像机,在特殊行者的力量改造下,能成为唯一的监测工具,这也因此注定了他们必须得深入其中,向外界尽可能地传出所行界渊的信息,从而助组织派出合适的高阶能力者予以净化。
这种小队成员通常是III型能力者,极少数会配备II型带队。他们会跟据净化界渊的数量,授予荣耀,以及配备更高性能的抑制器,从而保障他们在误入高阶的界渊后,拥有一定的保命能力,有逃离的可能性。这类定制抑制器会被队员们设计成不同的图案,以成为各个小队的代表。
毫无疑问,这支小队根本没有到那种地步。没有抑制器的保护,强大的实力差距之下,他们唯有被侵蚀,同化的命运。
“姬大人,”宣泄完自己的负面情绪后,杨远突然变得极度冷静,就像瞬间换了另一个人一样,他语气坚定地道,“能帮我们给我们的亲人带个话么?”
听完队长的话,队员们也很快安静下来,数双空洞的眼眶看向姬律清的方位,表情恳切,竟莫名的肃穆起来。
姬律清愣了一下,随后比之前更温柔的笑容在她脸绽放,她极度温柔地道:“好。”
他们真的很了不起,对家人的爱盖过了他们回忆死亡的恐惧,竟然那么快平静了下来,尤其是队长杨远。要知道,她在此间最多见到的是崩溃到死,最终也未能正常沟通的人。
她首先来到杨远的身边,正欲询问时,觉察到她气息的杨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去找别的队友。她深深看了他一眼,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向他的队友。
一一经过残破的躯体,听完躯体的遗言,一具具躯体在她的能力下化为红晶,碎成晶片,随后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在她手下死去的人们将完全摆脱界渊的控制,避免在她离去后渊流复返,将他们作为怪物复活,不得安生,那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谢谢。”他们每个人审美在死亡之前都郑重地向她说道。在最后一个队员老郭的死亡之后,她终于走到了杨远的面前。
“姬大人,谢谢啦,”他强撑精神道,“咳咳。”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水,其中还有内脏的碎片,他此时的身体状况比起风烛残年的老人也好不到哪去。
见状,姬律清向他体内缓缓注入了一丝自己的力量,暂时减轻他的痛苦。
“谢谢,”他又道了声谢,接着道:“我骗了他们啦,我没有家人,我其实是为了他们而来这里的。”在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一位被父母抛弃,倔强的刺头小伙子是如何在这一支温馨的小队中被感化,最后成长为队长的略显俗套的故事浮现在她面前。
探索一次界渊组织会给一大笔钱,这对于这支由缺钱的人组成的小队而言,是最大的动力。他们爱家人,想让家人们过的更好。有了这笔钱,孩子们能获得优渥的教育资源,身患重病的亲人能得到优良的医疗资源,摆脱病魔的折磨……
他们的遗言也大多与自己的孩子,父母,妻子有关。在解脱他们之前,她拿到了刻有他们身份的抑制器一部分。她会在离开界渊之后,把他们的遗言一一带到。
“十分感谢您愿意花时间听我讲完我的故事,我没有遗憾了。送我去陪他们吧。”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后,杨远面容变得安祥,袒然地面对将要降临的死亡。
姬律清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抚过他空洞双眼的上方,将死亡带给了他。她用红晶凝成一朵百合花,默哀片刻,将手中的花扔向空中。
飘入空中的花分裂成一朵朵红花,登时,漫天红花飞舞。
她抬头,冷冷地看向远方的钟楼。在漫天红花为背景之下,她走向了刹那间出现在她面前不远处的钟楼。
你开始生气了吗?
在砍断它与那批活人的联系后,界渊终于在她面前表现出了狰狞的一幕。在她身前,一群群成形的钟表人浮现,迈着奇迹的圆形步伐走向她。虽然它们的动作看起来无比僵硬,可实际上它们与姬律清的距离快速缩近。在她身后,一道道由黑血凝成的未成型生物,正慢慢完成自己肢体的塑造,时刻就要完全成长,从背后袭向她。
这一批批冲向姬律清的钟表人,它们其中有不少手上携带着破碎的抑制器。失踪的小队成员尽数出现于此。他们没有像第一支小队一般保留相对完全的人类意识,而是直接腐化,成了行尸走肉般的存在--钟表人。
与这钟表人一同袭来的还有渊流,不断试图冲击她的意识,进入她的体内,让她也成为傀儡。
不过,这手段对付那些不够强的小队,确实有效,但对于姬律清,太弱了。渊流仅接触到她散发出的业力,便瞬间被粉碎、吞噬。那还是在她没有刻意控制之下的结果。
面对如同黑色海洋般的钟表人,她拔出了红玉。浓郁的业力荡漾而出,仅仅是出鞘的余波,成群的钟表人瞬间齐刷刷地断成两截。
断裂的血肉徒劳地蠕动着,却在伤口处冒出的红晶阻挠之下,始终无法与另一部分融合。附骨之蛆般的红晶与伤口纠缠,使它们丧失了界渊生物通有的特性--强大的自愈力。
它们意图自愈的本能越急切,红晶在它们血肉中长势也愈强盛。此消彼长之下,它们被牢牢锁死在原地,再无威胁。
然而,姬律清此时却分外警惕起来。一股让她内心悚然的气息悄然出现在此间。四周的雾气变得格外浓郁,停在她数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