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得了便宜，自不敢再卖乖，行礼谢道：
“苏姑娘，那小僧在此先行谢过了。”
“嗯，”苏梦鸢点了点头，忽然又问，
“对了，图明师傅，最近城内流传的那件事，也是你做的吧？”
“施主所谓何事？”
“大家都说，有人在城外遇到野兽袭击，幸得罗汉下凡，才侥幸保住性命，”
苏梦鸢叙述着，忽然凝视徐明，“小师傅，这应该也是你的杰作吧？”
徐明闻言，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施主怀疑我理由呢？”
“嗯……”苏梦鸢将眼仁瞟向上方，整理了一番语言，
“罗汉下凡什么的，即使我信佛，也着实难以相信。倒是我见过师傅你的本领，只是杀一只野兽的话，完全就是信手拈来。”
“哈哈哈！”徐明听完放声笑了起来，“苏姑娘，你依旧是那么的冰雪聪明。”
“这么说，我猜对了喽？”
“你说的，大多数都是准确，只有一件事，稍微有些出入。”
苏梦鸢眼中浮现好奇的色彩，急忙追问：“是哪里？”
“我杀的，并非野兽，而是一只熊妖。”
“熊……妖？”苏梦鸢微微皱眉，“小师傅，你是说，城北有妖出没？”
“嗯，”徐明点头，“所以，苏姑娘，没事别从北门出去。”
徐明和苏梦鸢从南方而来，新迟县西是徐明所在的枢黎山，东边则听说有一所道观。
因此，只有城北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
“嗯，”苏梦鸢有点担心地点头，“我会注意的。”
“苏姑娘，既然说起这事，我望你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师傅请说。”
“还望施主不要将此事说出，我不想被人知道，是我出手救的人。”
“可以是可以，”苏梦鸢颔首，“但是，小师傅你明明做了一件好事，为什么不情愿让人知道？”
对徐明来说，他需要的是百姓对佛门的信仰，而非对他个人的崇拜。
不过这个动机，不宜告诉其他人。
故而搪塞道：“为了省去一些麻烦，所以还请施主理解。”
苏梦鸢点点头，虽然依旧不懂徐明的动机。
但对于自己救命恩人的请求，能帮自然要帮！
这时，徐明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吵闹声。
紧接着，就看到智缺、智障二人，被一伙道士逼入佛堂当中。
智缺苦苦哀求道：“诸位道爷，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要是方丈怪罪下来，我们两个今晚又没有饭吃。”
智障也连声附和：“是啊，也免得吃苦头。”
其中一个道士给了个白眼儿：“你们和尚吃不吃苦的，关我们道士什么事？”
“道爷，你误会了，我是怕你们吃苦，”智障解释道。
这一幕，徐明尽看在眼里。
虽然只听到只言片语，便已然猜到，这伙道士，是来找茬的。
只是，听说新迟县的道观在城东，而这里是城西，智缺、智障当土匪那会儿，应该没有机会惹上他们。
而自打徐明来到新迟县，虽然偶尔在城中街道上见着一两个道士，却也未曾接触过，更谈不上触犯。
如今这六七个道士，跨着两座山、一座城来到他的枢黎寺，是为的什么呢？
于是，伸伸手，示意苏梦鸢退到一边。
自己则动身向前，命令道：“智缺，智障，你二人退下吧。”
“是，方丈！”
听到徐明吩咐，他二人不敢耽搁，急忙绕过这伙道士，离开佛堂。
徐明朝这群道士略施佛礼，缓缓开口：“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也是来我寺庙拜佛的吗？”
道士听闻，立即啐了一口：“呸！死秃驴，看不出来我们是道士，怎么会来拜什么佛！”
“不为拜佛？”徐明一脸不解，转而又问，“那难道几位是要摒弃道教，尊我为师，入我沙门。”
说完，其中几名道士登时青筋暴起，立时就要拔剑冲上来，将徐明大卸八块。
然而，为首的道士却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停止动作。
“大师兄？”众人不解地问。
扬维奇只是眯眼打量徐明，看此僧面无慌张，一股皆在掌握中的气势。
虽然衣履残破，举止亦谦卑有礼，全无半分杀气，完全不像能对旁人产生威胁的样子。
而且看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对他而言是个绝对的晚辈。
然而，他却隐约察觉此僧不简单，必须谨慎应对。
徐明见到扬维奇抬手间，就能指挥所有人的行动，又听其他道士叫他大师兄，便知这伙人由这个大师兄说了算。
于是又问：“既然不为求佛，亦不为拜师，你们这些道士，来我这佛门清净之地，是为何故？”
扬维奇慢悠悠地说出两个字：“算账！”
“算账？”
“没错，”扬维奇点头，“你若安分当你的和尚，我们两家互不干涉，在新池内共存下去不是不可。可是你为何要使用奇技淫巧，骗得我观信徒，弃道求佛？”
徐明一脸无辜地说：“这位道长，此话甚是无理，众生愿信什么，全凭自愿，小僧何罪之有？”
“你若不是耍手段，城中怎会流传罗汉下凡之言？”
徐明闻言，莞尔一笑：“道长真会说笑，既是流言，又何必在意？何况，若是道家神明当真灵验，为何流传的罗汉下凡，而不是真人现世？”
“你！”扬维奇欲要辩驳，却只觉得词穷，无法多挤出半个字。
甚至，竟然觉得这和尚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他可是带着明确目的来的，绝对不能被带跑偏。
既然这个方向无法突破，那就换个进攻方向：“好，此事暂且不论，我问你，你是否在城中，替人主持丧葬法事？”
徐明点头：“有此事。”
“那好，你若答应，从此不再接取这等活计，我也承诺，立刻带人下山，不再骚扰你这破寺。”
“第一，小寺虽旧，却仔细打扫维修过，算不上破，”徐明单手立掌，不紧不慢地说，“第二，道长之请，小僧恕难从命。
“你道家有醮法科仪，我佛门亦会诵经度魂，世上哪有砍了柴薪，却不让他人贩煤的道理？
“何况，若是道长的本领，真能起到安抚亡魂的功效，自会有人求为办事，又何惧多我一家？”
这番言辞，扬维奇同样无力辩驳。
因为他们的法事，没有起到效果，乃是不争的事实。
此事，扬维奇幡然醒悟，眼前这沙弥虽然年纪轻轻，但口齿甚为犀利。
与之比试口舌，于己不利。
而他有师傅给的压力，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取得一些进展。
既然说不赢……
“和尚，我可不是和你商量！”扬维奇怒目而言。
徐明笑容不改，轻轻抬起头：“那这位道爷，你想怎么样？”
“若不答应，我拆了你的庙？”
“唉……”徐明叹息一声，“何必呢？”
“当然有必要，你抢了我道观的财路！”
“道长误会小僧的意思了，我是说……”徐明摆了摆手，态度依旧谦逊，
“何必自讨苦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