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开全突然发觉,书卷上的字迹变得模糊黯淡。
抬起头,这才惊觉,原来天色已经彻底昏暗。
本来他只想稍微温习一下道法经书,没想到,时间委实过得太快了些,已经这么晚了。
“光阴似箭啊……”
郝开全感慨着,拿来烛台,准备接着挑灯夜读。
忽然,他房间的门,被人从外莽撞推开,弄出了不少动静,也稍稍扰乱了他心中的宁静。
对方似乎发觉了郝开全脸上的不悦,便立即站得端正,然后插手而唤:
“师父!”
“冒冒失失的,哪有个修行之人的样子!”郝开全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扬维奇闻言,脸上立刻挂起灿烂笑容。
“刚刚有人送来了信……”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向郝开全慢步靠近,并补充了一句,“上面的!”
“哦!”郝开全闻言,脸上的怒意顿时全无,甚至催促道,“快拿来!”
扬维奇这才紧了两步,将信封双手奉到郝开全跟前。
郝开全接过信封,却并没有急着打开。
而是检查信封上的文字,以及是否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没有问题,师父,我已经替您检查过了!”
扬维奇一脸笑容,似乎对自己的举动颇为自豪。
“嗯,”郝开全点头。
接着将信封撕开,将里面的信件取出来,然后仔细阅读。
他的眼珠不停左右翻滚,脸上,也逐渐蔓延些许喜色。
直到他彻底读完,这才抚须而笑。
扬维奇这才追问:“师父,信上怎么说?”
“这次的丹药,上面终于验收合格了!”
“真的?!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扬维奇说着,调门不知不觉中抬高了不少,
“师父,这次我可格外小心,特意让几个师弟提前试吃过,这才让人送去检验的!”
“但毕竟他们说了才算,”郝开全说,“好了,这次你辛苦了,我记得你的功劳。”
扬维奇闻言,立即鞠躬:“帮助师父,是弟子本分,何敢要什么功劳。只是,如果师父能传我心法,弟子必将更加勤勉。”
“哼,”郝开全嘴角微扬,讪笑一声。
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徒弟,都是些什么货色,但他也同样需要他们的协助。
否则,今天这事,只靠自己一人,很难办成。
“好吧,我之后再传你几句。”
扬维奇惊喜不已,连忙跪地磕头:“多谢师父!”
郝开全移开眼睛,不想看到这幅嘴脸。
忽然又问:“企图破坏我们计划的家伙,查到了吗?”
扬维奇慢慢起身,回答道:
“没有,自从他杀了我们的五个人后,就再也没有现身过,也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只知此人功力不凡,刀法利落。”
“抓紧调查,现在我们已经取得了成果,没有必要像之前那般畏手畏脚了。”
“是,但弟子认为,那人也许并非针对我们的计划而行动的,可能只是偶然。”
“偶然?”郝开全白了扬维奇一眼,“偶然能将当晚行动的五个人全部杀死?并且,特意将五具尸体堆在一块?”
“这……的确不好解释,但为何没有后续行动呢?”
“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不过,防范的措施,你可有松懈?”
“放心吧师父,我知道当时正处在关键时期,所以自打那以后,关键的地点我都派了人手监视,一旦对方有所行动,也定然被我们察觉到。”
“嗯,很好……”
郝开全正欲点头夸赞,突然又有人火急火燎地冲入了他的房间。
拜在地上,口中呼唤:“师父!”
今天这是怎么了,郝开全蹙眉心想,怎么一个个都这幅德行。
“师父,大事不好了!”
那弟子说着,并抬起来了头,然后看到了扬维奇,
“大师兄,你也在这,我没有找到你,这才赶紧来找师父!”
郝开全与扬维奇对视一眼,都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扬维奇立即问:“十九师弟,发生什么事了,快说!”
“师父,大师兄,今天有人进来那寡妇的家,并且一待就是一下午。”
扬维奇闻言,神情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可知那是何人?”
“不知道,”十九师弟摇头,“不过,我们跟踪他来到一处豆腐店,之后便从豆腐店里,溜出一个和尚来!”
“和尚?!”
扬维奇听到这两个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似乎心中涌现一段不算美好的回忆。
郝开全倒是依旧镇定:“说起和尚,你上次不正被一个和尚收拾了吗,这次难道也是他吗?”
“不清楚,”扬维奇摇头,
“师父,上次经您点拨,我便没有和那寺庙的任何人发生过正面冲突,仅仅根据局势,散播谣言,然后推波助澜,那寺庙的香火一下子就差了大截,找我们办白事的也多了不少。”
“很好,”郝开全颔首,“但如果今天的和尚就是他的话,就必须要小心点才行。”
扬维奇鞠躬点头,然而转向师弟:“怎么就你一人,看着那寡妇家的,应该由三师弟带队才是,剩下的四人呢?”
“十三师兄留在豆腐店守着,三师兄、六师兄和七师兄,则都去跟踪那和尚了。”
“胡闹!”
郝开全脸上泛起一些怒气,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啪”,发出一声巨响,将十九师弟顿时吓得不敢吱声,
“那小和尚不简单,若是被发现,定然打草惊蛇!”
扬维奇见状,立即上前一步,劝慰道:
“师父,请放心,上次我失利,的确是我小瞧了对方,但此去的三个师弟,实力我都是认可的,而且他们都带着白丹,就算被发现,应该也能妥善收场。”
“但万一这和尚就是一月前那场事件的行凶者呢,你的二师弟可是死在了他的手中,而且,他当时已经服下了白丹!”
“只是吃下,不是服下,”扬维奇说,“我检查了他的尸体,丹药并没有下肚。何况,当时的丹药,并非完美成品。”
郝开全闻言起身,望着扬维奇一脸自信的神情,不免担忧起来。
“但如此冒失的行动,终究有风险。”
他自己行动稳健,总是步步为营,虽然从来没有惊骇世人的成就,但修行之路,也未遇到太多阻碍。
而他的这些弟子们,却完全没有学到他的这个优点。
虽然他传授弟子时,总是有所保留,但是品性上,还是悉心教导过的。
无论如何,对于那些弟子这次的决定,郝开全总绝对放不下心。
可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将这些他们即刻召回。
想到这里,郝开全在房间里低头踱步,企图找到弥补的后招。
他的两个弟子知道他在思考,自然不敢出声打扰。
突然,郝开全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眼睛眯成一条缝。
烛火照在上面,却似闪烁着凶光,让两个弟子感觉不寒而栗。
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条狡猾的狐狸。
他慢悠悠地问:
“你刚才说,那和尚是从哪里溜出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