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走在城内街道中，观察其他路人的反应。
没有谁多看他一眼，说明他已经混入百姓当中。
看来这次，又得多欠苏梦鸢一份人情喽。
苏梦鸢给徐明提供的帮助细致入微，更难得的是，她不会多问徐明的目的。
这种分寸感，可是很难得的品质。
时间不等人，徐明要马上开始着手调查才行。
百姓发觉尸体被盗，是怪鸟的不期而至，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仅仅是个偶然。
所以，如果以这点为突破口，徐明很难找到问题的源头。
而故亲扰梦一事，乃是亡者的尸体未得安息导致的，因此只要那伙道士有所动作，就必然会产生这样的现象。
徐明决定从这个方向入手，于是开始寻找深受此事苦恼的百姓。
很快，就从路人口中，问到了地址。
来到目标地点，向这里的人家进行一番询问后，徐明收集了一些线索。
又从他们口中得知，其他有相同烦恼人家的地址。
就这样一家一家地登门拜访，他们的供词相互佐证，也说明了一些事情。
他们遭遇噩梦困扰，都是在亲人去世后发生的。
而这些人家中，要么没有钱办白事，要么请的东边道观做法。
另外，丧亲的时间也比较集中，都在九个月之内，也就是徐明占据枢黎寺的半年前。
而当徐明问及，谁是第一户遭遇这个困扰的人家时，其中不少提到了位于县城东北的刘老汉。
徐明根据他们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刘老汉。
刘老汉是个手艺人，此刻正在自家的院子里，带着自己的儿子雕刻木头。
见徐明站在院门口，他面露疑惑，靠近询问：
“后生，你找我有事吗？”
徐明点头，然后将问其他人的问题，又向刘老汉咨询了一遍。
刘老汉的回答，与之前的人差不多，只有一个问题的答案，稍微有些出入。
“你问在我之前，还有谁话遭遇了这事？”
刘老汉将徐明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徐明点头后，他立即认真回忆了一番，最终摇头道，
“有没有我不清楚，但至少我没有听说过。”
他的母亲在九个月前去世，也正好是其他人家所报时间的源头。
于是，徐明有理由判断，那个时间，就是道观的道士，开始执行密谋的起点。
徐明追问：“先慈辞世前不久，城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或者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
“大事？城里好几年没有发生过大事，三年前来了个新县太爷，算是近几年县城里唯一的大事了，他杀了几批和尚后，又换回了以前那位老爷，可其他的，终究算不上大事。”
徐明立即听出，刘老汉刚才提到的事情，与三年前的那场灭佛有关。
他虽然对此事也非常感兴趣，但同样也明白，灭佛事件与眼下之事的关联应该不大。
徐明可是牺牲了赚取功德的时间，外出调查的，他必须有所收获才行。
无关事件，还是放在以后再说吧。
将刘老汉的回答又思考了一番，徐明觉得，可能是自己提问的方向不对，于是又问：
“那有没有什么怪事呢，或者新奇的事情，再小的事情也好，请仔细想想。”
刘老汉苦思回忆，片刻后，他忽然抬头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这件事只能用‘诡异’二字来形容，但这事儿究竟对你有没有用，我不敢保证。”
“无妨，请说来听听！”
“嗯，”刘老汉颔首，皱眉而道，“就在我老母死前不久，西边有个寡妇，突然发疯了，甚是骇人！谁家都死过人，但发疯却少见，因此我印象深刻。”
徐明眼中仿佛闪过一道光，立即追问：“她家的地址，能够告诉我吗？”
刘老汉交代地址后，徐明立即拿出一吊铜钱，犒劳对方。
接着，徐明立即赶往那位寡妇的家中。
徐明无法确定这个寡妇是否能带来线索，但目前徐明也只剩下这个去处了。
根据刘老汉的介绍，那寡妇姓李。
来到城西，找到那处房屋，敲响房门。
稍等片刻，就有一个裹着头巾的妇女，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想来，这就是那个李寡妇了。
徐明微微鞠躬，拱手行礼：“李夫人，冒昧拜访，还请见谅。”
李寡妇躲在门扉后，微微蹙眉：“你是？”
徐明当即解释道：“夫人，我向别人打听到你，想要询问你一些事情。”
李寡妇紧咬嘴唇，默然许久，方才道：“那……请进吧。”
此时，方才让开了一个身位，让徐明进来。
然后，请徐明在桌子旁坐下。
李寡妇往边上的陶翁中，倒了一碗白水，以招待徐明。
徐明也趁机稍稍观察了一番，那刘老汉口中的“疯子”。
虽然这李寡妇面容带着憔悴，但衣着俭朴得体，头发也竖得仔细。
方才与徐明对话，反应和说辞也与正常人无异，完全不像是个疯子。
难道，只是因为时间久远，她的精神逐渐恢复了？
李寡妇将碗送到徐明跟前：“壮士，请喝水。”
“诶，多谢，”徐明点头，挪动了一下碗。
随后便瞧见，李寡妇在徐明的对面坐下。
两人沉默了几秒，李寡妇突然摇头，沉沉叹气。
“世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年来，我算是体会了其中含义，”
李寡妇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是幽怨，
“人家看我寡妇，没有人依靠，连附近的顽童都来欺负我，所以别人敲我的门，我都不敢放他们进来。”
听到此处，徐明不禁问：“夫人，那你今天却为何独让我进屋？”
“冲的，就是你这句夫人，”
李寡妇挤出一抹笑容，其中道不尽的苦涩，
“这几年来，谁都叫我寡妇，甚至还有人骂我是疯子，却只有你，唤我夫人，我便知道，壮士的品行出众，定然不会为难小妇。”
听到此处，徐明更加怀疑，刚才那刘老汉的评价，是否有失公允。
是否仅仅因为人家都说这个寡妇是个疯子，所以刘老汉跟风，也这么评价她？
至少徐明目前来看，李寡妇无论是行为还是语言，在情绪和逻辑上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管如何，来都来了，总得试试能不能问出什么情报。
于是开口道：“李夫人，我想请问……”
话没说完，李寡妇猛然起身，令徐明不得不中断话语。
她解释道：“呀，壮士，十分抱歉，我那赤子忽然啼哭，我得先去照看一下，请稍候片刻。”
“徐明一愣，有些僵硬地点头：“嗯……”
但李寡妇根本没有在意徐明的反应，径直走向内屋。
母亲爱子心切，有这个反应倒也正常，徐明心中暗忖，只是，刚才有传来啼哭声吗？
想到这里，徐明不禁念叨了起来：
“赤子……赤子？！”
如果徐明没有记错的话，赤子，应该是指刚出生的婴儿。
而刚才李寡妇刚才好像提到：
她被称呼寡妇，已经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