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哲感觉自己站在一个不可名状的迷宫当中。在这个梦中他恢复了视力。
朦胧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扭曲的空间如肌肉潺潺蠕动。黑暗没有边界,四周的所有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无数刺耳的声音交织回荡,它们在空间中徘徊,犹如愤怒的怨灵,将尖锐的语言指向了迷宫中的自己。
“又偷我店里的东西,老顾的儿子,你是没有父母做家教吗!?”
“嘘,这孩子母亲早就得眼疾死了,他的父亲现在都还在拿她的治病钱买药磕呢。”
“原来父亲是瘾君子,怪不得儿子做起事来也跟当贼一样。”
“你看他的眼神,丝毫都没有悔意。这小孩就是个天生的坏种,自私的恶魔。”
“听说他曾经跟邻居家小孩打架,直接把对方送进了医院,听医生说连鼻梁骨都被打断了。”
“鼻梁骨,这孩子才九岁吧。”
“得了吧,他十二岁的哥哥还在两年内虐杀了十一只流浪猫呢。”
“毒,实在是太毒了。这种人长大后,一定会成为社会的祸害。”
“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但这小孩和他哥哥是个例外,他们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纯粹的恶人,无论后天怎样的教诲都改变不了他扭曲的内心!”
“喂,小恶魔,你站在那盯啥?这什么眼神,找打是不是!?”
“这眼神真恐怖,他不会天生就有什么怪病吧。”
顾明哲孤身一人站在漆黑的迷宫中,混乱的咒骂声不断交织于耳旁。
这些声音散去后,顾明哲却只是平静地说了句:“或许你们需要更多提示,例如超雄综合症。”
说完后,顾明哲便若无其事地转身向迷宫尽头的光芒走去。
“喂,顾明哲...等等......”一个人从后面把手放在了顾明哲的肩膀上。
顾明哲回头后,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深黑色的制服,体格中等却精壮,下巴处留有几丝整齐的胡须,眼神坚毅,戴着整洁的警帽。
“是你......”
“顾明哲,真是好久没见过面了。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对不起。”
“喂,我说你就别老想着替那点事道歉了,我了解你的苦衷。”
“但是......”
“你天生就有很强的好胜心,你渴望能独占那一份功劳的想法我能理解。”
“不,不是这样的......”
“这样做本也是为了两全其美,既可以在警队中立下奇功,又能完成自己哥哥安排的任务,不是吗?顾明哲,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把你视作朋友,相信后天的环境可以改变你扭曲的内心。但是我错了,你所做的一切......令人心寒。”
“我......”顾明哲欲言又止,他感受到一条无形的巨手掐住了自己的咽喉,心脏不断加速,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顾明哲捂着喉咙不断咳嗽,周围的一切都开始破碎,整座迷宫逐渐坍塌于茫茫黑暗之中。而顾明哲自己也被这条无形的巨手拉入了万丈深渊。
顾明哲的意识渐渐离开梦乡,疲惫的身体倚靠在轿车的窗前。
顾明哲惊醒过来,他的鼻子被几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捏住,这是他梦中出现窒息感的原因。
“喂,醒醒。该起床啦,我在这儿可等了你们好久。”陌生的少女坐在车旁,柔软的灰色发丝轻轻拂过额头,她伸手捏住了顾明哲的鼻子。待顾明哲从梦中惊醒后,少女才闭上眼睛松开了手指。
顾明哲瞪大了黯淡的眼睛,神情稍定后他才想起来,泰纳罗特曾经有提到『拾花者』里有名叫做许若莹的女性。
“你是...许若莹?”
陌生少女点头说:“噢,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是的,我的名字是许若莹,你直接称我为若莹就行了。”
顾明哲用『真言』感知了周围,发现车厢内除了自己和若莹外空无一人。
“其他人在哪里?”
“其他人啊,他们很早之前就下车走去分部了,他们现在就等着你一个人呢。”
“明白了,我们出发吧。”
顾明哲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乘车时坐在自己身旁的云祠竟然没有唤醒自己。他先捂着脑袋打开了车门,银白色轿车已经开进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大型现代都市。
人们匆忙的脚步声,车辆穿梭的鸣笛声和喧嚣的谈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座城市独特的交响曲。哲无法目睹这座城市的繁华,但仍从独特的气息中可以感受到这座城市的魅力。
若莹也走了下来,她看了看顾明哲的样子,将头伸过来说:
“你是盲人吗?要不,我扶你吧。”
顾明哲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我可以自己走。分部的方向在哪里,我们抓紧时间出发。”
若莹想了想,回答:“嗯...其实总部就在这附近。”
顾明哲也思考片刻,便将头转到了一座高大的门堂前。
巨大的红色牌楼矗立在门堂内,显眼而庄重。门前的地面铺满了光洁的红木,牌楼两旁是石狮子,昂首挺胸,雄赳赳的气势令人畏惧,门堂侧面绿意盎然的植物散发着香气。
顾明哲顺着直觉准备走进这座玉楼金殿,却被若莹从后面一把叫住。
“哎哎哎,你这是要往哪走?”
顾明哲站在原地,说道:“前面,不是分部的方向?”
若莹回答:“那里是这座城市的五星级饭店,要不你再猜猜看。”
顾明哲用『真言』四处环顾,不断以模拟声波的气流试探周围,但仍然只判断出这里只有一座高大的牌楼。
若莹看着顾明哲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用脚挪开了附近一座通往地下的井盖。
“总部,肯定要建在隐蔽性高的地方。”
井里面甚至钻出来了一个蘑菇一样的轮廓,那是云祠的帽子,只见云祠的头慢慢伸出来,吐槽了一句:“喂,我说你们也该快点了吧。”
顾明哲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过一个与政府有合作关系的神秘组织竟然会把总部建在下水道。
“那我先走一步喽。”若莹作为女孩子竟不以为然,直接就跳进了深不见底的下水道路口内。
顾明哲愣了一下,走到井口旁,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但还是跟着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