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垚关往东一百七十里的一片杨树林里,此时正月光惨淡如寒霜铺地。
“老乌龟,你竟敢勾结西凉!就不怕陛下知道后,处决了你?”
元踝白发苍苍,身形佝偻,如田间村舍一老汉。
老汉倒提着一根黄柳木烟枪,此时烟枪荧光渐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烟枪不是凡物。
“我承认帝瑜天资无双,妖法天下第一。我也很欣慰妖族能有如此天才后辈。
可老夫不喜他狂妄自大,野心难量。
他没有立天伏仙宫之前,天烬山脉里众妖都能安居度日,各得其所。
可他如今要立天庭,又要兴兵东进,还要独霸天地。
你从西垚关过来。那西垚关每日死伤的妖兽,你可有数过?
我天烬山脉虽妖兽众多,但也不是无穷无尽。帝瑜只顾自己野心,却要这些灵智蒙昧的犊兽拿命给他铺路。老夫,不答应!”
风仙陆卫乃是一名披着虎皮的中年汉子。
此时他和秦中信左右分立,与元踝老汉一起成三角包围。堵住了梅泈意所有退路。
“陆卫!你也替西凉人来杀我?”
陆卫目光有些躲闪,“帝瑜滥起刀兵,实非天烬山脉之福。你若答应就此离开帝瑜身边,不再替他奔走行事。我可以做主饶过你。”
秦中信寒目沉渊,但也并未多言。
梅泈意捂着自己胸口贯穿的枪伤,眼神不屑。“你能做得了主?”
她这枪伤自然是秦中信所留。也正是这绝杀的一枪,才是他们现在能和平谈话的基础。
因为梅泈意此时已经灵根破碎,修为散尽。绝无再伤人可能。
陆卫朝秦中信拱手一礼,“秦将军,梅泈意如今仙根已碎,再无害人可能。还请秦将军能网开一面,饶她一条性命。陆卫感激不尽。”
秦中信不答话,他看向元踝。
元踝走近一步:“梅泈意历人世七百余载,生食人妖无数毫无良善之心。今日当归去,人妖皆喜。”
“你不能杀我!”梅泈意绝望嘶吼。
“元老不要!”陆卫惊慌大喊。
“砰!”绿莹莹的黄柳木烟枪下,梅泈意化作荧光爆散开来。彻底烟消云散。
秦中信掌风轻挥,带起一捧荧光,让其消散的更彻底。
“元老仙人的诚意,王爷会知道的。秦某还要向王爷复命,告辞。”
元踝弯腰拱手:“烦请转告王爷,元踝愿以性命担保,帝瑜之后,天烬山脉的妖族绝不会再无故踏出群山半步。还请王爷事后不要迁怒无辜妖灵。小老儿感激不尽。”
“此事秦某自会禀报王爷定夺。”
“多谢秦将军。”
陆卫等秦中信走远后,才问出心中疑惑和不甘。
“元老何故如此卑躬屈膝?西凉王府虽纵横西北数百年。可也不至于要我等如此谄媚求存。”
元踝慢慢直起腰,他手中的黄柳木烟斗也莫名自燃生烟。
元踝深吸一口老旱烟,“我龟鼋一族占了寿昌的福分,于占卜一事也颇有心得。”
“还请元老明言。”
元踝轻咳一声:“老夫虚度两千个春秋,如今自知时日无多。贪生惧死之下鼓起余勇,瞒天卜了一卦。昆仑现世之日,便是仙神长生之时。”
“昆仑现世!”陆卫心旌摇曳不休。之前的不甘与羞怒也在须臾间烟消云散。
元踝不答,遥望西凉。
陆卫并非蠢人,“数月前听闻西凉世子降世,难道…。若如此,我们何不配合帝瑜一鼓作气屠了西凉。到时昆仑不就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元踝冷眼回头,“且不说能不能覆灭堵了天烬山脉数百年的西凉军。只说那昆仑神山可是凡俗能掌?
若真如你所言杀去西凉王府,你我焉知还有命回?愚蠢!另者,帝瑜狂妄自大,刚愎自用。你我现今屈居人下,就算昆仑易手,又与你我何干?”
陆卫眼底心思百转。“那依元老看来,此次帝瑜犯境西凉是福是祸?”
“福祸天定,谁又说的准?帝瑜毕竟是天烬山脉里三百年来唯一晋升的真仙。姬骅若是无能挡不住,到时我们再去西凉走一遭也不迟。”
陆卫笑意上脸:“还是元老筹算得当,那陆某也只好跟着作壁上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