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市场里,阮幽如鱼般穿梭着。
这里是鸾帝统治的鸾国。
这是一个女尊男卑的世界。
女子为官、为帝,男子内贤;女子种田,男子织布;女子外出做活,男子在家里看家;女子阳刚可靠,男子阴柔内敛……如此。
阮幽停在一个低着头、脏兮兮的少年面前。
“您眼光真好!”猥琐的女商贩朝阮幽竖起大拇指,咂着舌捏着少年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这小子上能武下能厨,尤其是这姿色您瞧瞧……啧啧啧……”
少年黑发黑眸,眼神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容貌偏中性,但可以看出长的很好看。
“只要二十两。”小贩搓着手,谄媚地笑着。
“买了。”阮幽向小贩抛出一大坨银子。小贩开心地掂了掂——这恐怕得有五十两了!!!
小贩十分高兴地把手里的粗麻绳递给阮幽,可她却蹲下帮少年解开了脖颈上的麻绳:“他会跟我走。”
她抓住少年纤细的手腕:“跟我走。”
少年的眸底泛起一丝波澜,怔怔地点了点头。
阮幽牵着少年走出了奴隶交易市场,来到街上。
“我把你从奴隶交易市场买下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少年低下头回答,嗓音清澈干净,却缺少情绪。
“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是,主人。”
“你叫什么名字?”
“……贱奴没有名字。”
“以后你叫七,”少女伸出食指轻点他的额头,仿佛在立什么契约,“我的阿七。”
金色的阳光勾勒出少女的轮廓,少年心底微颤。
这个主人……好像和之前的主人不太一样。
“是。”
“会洗澡吗?”
“会。”
“去隔壁的房间,已经帮你叫了热水。”
“是。”
七走进“隔壁的房间”,褪下衣服,跨进浴桶。
水温刚好。
片刻之后,少年起身,穿上一旁阮幽早就准备好、叠的整齐的紫黑相间的新衣服。
“第一次束发我帮你束,你好好学,之后每天都要帮我束,知道吗?”
“知道。”
阮幽轻轻梳着七柔软的长发,看着面前坐得板正、纤瘦乖巧的少年,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多大了?”
“阿七不知。”
“可曾读过书?”
“不曾。”
“可会习武?”
“略懂皮毛。”
发束好了,阮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七怔了怔:“主人,这是何意?”
阮幽想不出怎么解释,要她这个现代人说这些文绉绉的话已经很为难她了。
“这个……反正是好的意思!”她只能这么回答。
七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言不发。
“学会了吗?”阮幽问。
少年思索了片刻,随即点点头:“会了。”
阮幽也点点头:“嗯,早些休息吧,我们明早就要离开了。”
少年走到门口,刚要躺下就被阮幽拉住了。
“你做什么?”少女问。
“回主人,睡觉。”少年不解。
“新衣服就是用来擦客栈地板的?”
“主人,对不起,阿七错了,请主人惩罚!”少年刚要单膝跪地,又被拉住了。
“过来,和我一起睡。”阮幽扶额。
“可……可是……”
“难不成单独给你花银子再开一间房?”
“……是。”
七别扭地脱掉外袍,上了床。
“睡觉。明早太阳升起时叫我。”
“是。”
阮幽很快便睡着了,七却睡不着。虽然面上毫无波澜,但实际上这一天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巨大。
主人真是好过头了……七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就算是豪门府邸里的公子都未必有如此待遇,更别说一介无名无姓的卑贱男子了。
七反倒开始感到害怕和不安。害怕以后主人比前几任主人更加凶残,害怕再度被抛弃,不安主人是否只是玩弄他。
不过,现在他有名字了,主人说他叫“七”。
七轻轻侧过身偷看阮幽的睡颜,而后缓缓入睡。
这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渴望明天的到来。
“主人,醒醒。”七轻轻唤着。他早就醒了,为了防止睡过头一直撑着不睡。不过也还好,他习惯了。
阮幽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
“过来帮我束发。”
七学长着阮幽昨天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梳着她的头发,时不时飞快地偷看一眼铜镜中的她。
阮幽端坐着,注意到了七的视线,比较疑惑。
这倒霉孩子不会没见过铜镜吧?
洗漱过后,阮幽让七和自己面对面坐着。
七有些紧张,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你叫七,以后是我一个人的仆从和侍卫,知道吗?”
“知道。”
“会算账吗?”
“会。”
她丢给七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这是我半数路费,交由你保管。以后若有要付银子的时候,都由你代劳……不许算错账!”
七不太敢相信:“主人,您……您确定吗?”
阮幽勾了勾唇角:“你不会跑的吧?”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萦上七的心头,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是,阿七一定时刻跟在主人身边。”
“我从商,之前因为某些原因惹上了一票仇家,所以经常会有危险,你要保护我,知道吗?”
“知道。”
“嗯,我们走吧。住宿费是二两银子,下楼时付给掌柜。”阮幽起身。
“是。”七也跟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