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监朝着嬴荡再度遥遥举爵,嬴荡之前,已经连饮颇多果酒,加上心情烦躁,此刻后劲上来,嬴荡也与景监一样,只抿了抿后,就将酒爵放下,继续听景监往下分说。
酒这种东西,自有其妙,比如眼下,之前还急躁不已的主上嬴荡,此刻抿酒之后,就安静了片刻,景监得空,再度分说起来。
“根据秦伯之谋划,以及臣下之打探,秦军能够攻击韩都宜阳,以及复夺函谷,皆乃吴子之谋,如此一来,韩都受危,韩军只能撤军,东侵郑土之事,自然只能搁置。”
这出谋划,嬴荡他可是也有出力,对其中详情,亦是通晓,景监见主上点头示意之后,接着说道:“而攻打武城,一来,弱韩之精锐,二来,正好可以训练吴子麾下,西河新近招募的那些新兵。”
嬴荡听到这里,眼睛缩了一缩,不敢相信的道:“用战事来磨练新兵?这样一来,经此武城一役之后,魏国西河新兵,将要阵亡几何!吴起为人,荡亦有听闻,不是说吴起爱兵如子,与兵同吃同眠,甚至甘愿为生疮的伤兵,用嘴吸出其内脓液么?吴起竟用如此手段练兵?”
景监听罢主上嬴荡之言,并未急于回答,反而微微抿了口酒水之后,方才幽幽的望着主上嬴荡,叹息道:“主上以为,但凡统军之人,皆如主上一般,先将兵卒训练成精锐,之后方才厮杀?”
“慈不掌兵,此句俗语,想必主上亦晓。”景监看着有些震惊,难以置信的主上嬴荡,继续说道:“何况,吴子此为,也是没有办法,西河之地,逃往此处的秦人,实在太多了……”
砰!
一声闷响,从景监的对面,嬴荡之处传来,只见此刻已经怒发冲冠的嬴荡,紧握着拳头,死死的抵在案几之上,一道道裂开的纹路,伴随着不断流下的血水,朝着远处蔓延而去。
“那些战死之魏卒,竟然是老秦人?!”
景监默默地点了点头,嘴中苦涩的回道:“吴子之才具确是不凡,攻打武城,一来,弱韩,二来,收西河秦人民心,三来,快速训练出一支精锐老兵,四来,也削弱了西河儒派,对于吸引秦国流民之功……”
本来热闹的论道之景,此刻忽然沉寂了下来,嬴荡怔怔的望着对面的景监,胸腹之处,不断起伏,许久之后,嬴荡方才吐出一口浊气,开口说道:“吴子之才具,确是不凡……不过,魏军能够撤军,却也有先生之功,要不是先生说动齐相田子,起兵攻魏,想来此刻武城,早已不在秦国手中……”
望着仰着脖子,将爵中酒水,一饮而尽的主上嬴荡,景监心中隐隐有所忧虑,不知主上能否看透此事,不会因为吴子为魏国尽忠,所以以后迁怒于其……
清华简《系年》公元前390年,秦、晋战于武城,齐伐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