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昀怀的伤没有危及生命。
大小姐的身体也并无大碍,但所有人还是建议她先住院一晚。
她出奇的沉默让大家认为是因为被吓到了,因此就算心里有无数话想说,也都不想打扰她。
直到第二天传来她失踪的消息。
也许不应该叫做失踪,而是出走。
“你们是怎么看顾大小姐的。”
“为什么她离开没有立马发现?”
“真是……哎……”
池榆满心担忧,打着电话出了病房。
“姐姐……”
方承宥看着那张纸条,眼神呆滞。
【抱歉,我没事,只是有些乱,不用担心我,我很安全。】
这是池惜的字迹,如假包换。
监控也拍到她是一个人离开的医院,没有任何受到胁迫或者其他奇怪的迹象。
“姐姐她、一定很难过。”
尽管不知道前因后果,他就是这样认为。
许凝白心中也难掩担忧,担心大小姐的同时,也难过地看着自家少爷。
白天努力学习、晚上处理工作,小少爷在短短时间内飞速成长。
连软软的脸颊肉都消瘦了,仿佛经历了二次成年,渐渐从天真无邪蜕变得更加独立且成熟。
如同一块上好的玉石原料被逐渐雕刻成了应有的样子。
这是方承宥的必经之路,而他会永远忠诚地待在他身后。
“大小姐应该会没事的。”
许凝白只能做到这样苍白的安慰,也知道起不到任何效果。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没法放心。
大小姐……究竟去了哪儿呢?
其他人早已经离开了病房,不知去向,不知道是去努力寻找还是试图联系大小姐。
所有人都挂念着她,才经历过一场意外,失而复得的心绪还没有平息,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独自一人坐在车里的沈越阡沉默看着手机,面无表情,仿佛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样子。
【对不起突然离开,沈越阡,不要为我难过,你要一直开心。等我回来。】
只有你回来了我才会开心啊……大小姐。
她除了纸条之外还郑重其事地发消息向每个人报了平安,表示自己任性举动的歉疚,让他们别担心。
但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们不仅担心她的安危,也担心她的情绪。
大小姐就连离家出走都这样懂事,生怕别人因为她陷入焦急。
那她自己呢?她那样在乎别人感受的人居然到了要独自离开的地步。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她又一个人去了哪里?
关于这些,大概只有一个人知道。
*
“阿聿哥哥……”
坐在时聿的车里,池惜抱着他的腰泣不成声。
她一直以来忘记的很重要的人,就是阿聿哥哥啊。
“对不起,我忘了你。”
“我的戒指,也弄丢在海里了……”
那是时聿临走的时候交给她的很珍贵的礼物,也被他弄丢了。
“不重要的,那些都不重要。”时聿拍拍她的头,轻声哄着。
忘记他没关系,戒指弄丢了也没关系。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记得你就够了,阿惜。”
她短暂的成长和蜕变全是由他带领。他教会过她的所有东西,也通通打上过他的烙印,被池惜刻印在心。
即使忘记,他们的灵魂还是有一部分缠绕交融密不可分,那就是他在她生命中存在过的痕迹。
所以怎样都没关系。
比起她现在的样子,他更想看到她之前无忧无虑的模样。
为什么会突然记起一切呢?
那些记忆太痛苦了,所以他宁愿自己也一同被阿惜遗忘,也不想她像现在这样难过。
“阿惜……”
他低头,手掌轻抚她的脊背,冷淡眉眼沾染上难以抑制的心疼和悲伤。
他们真正意义上的重逢居然是这样,她抱着他哭泣,如同当年分别时。
“无论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会像以前一样无条件在你背后支持你、保护你。”
他不是个好人,因此就算阿惜想要杀人放火他也会为她做。
但她是好人。
所以他也会做个好人。
“不要哭,阿惜,你的未来会光明且灿烂。”
那些曾经阻碍她的、令她伤心的,他会通通为她清除。
已经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无能为力了。
根本不需要沈家的帮助,也不需要玩弄那些肮脏手段,就算他自己付出诸多代价,但至少结局已经尘埃落定。
他成为了那场争夺之战的赢家。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新区的宴会上接受老家主正式的宣判和褒扬,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能够及时赶到她的身边。
那一刻仿佛是游轮上她跳海那天的重演,他的人手只来得及呼唤她的名字,她就已经坠入海中。
而他,只能在遥远的新区心神俱震。
“无论是哪一次,我都没能救下你。”
他细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低头诉说愧疚。
“不是这样的。”
池惜抽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却还是握住他的手腕安慰他。
“我一直以来都很感激阿聿哥哥能够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时聿又何尝不是如此觉得呢。
他朝她露出一抹笑,同记忆中的弧度一模一样。
除了他们都比当年长大了许多,一切从没变过,也永远不会变。
这次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阻碍和束缚。
“血腥味……”池惜突然停止了流泪,手指颤抖地抚上他的胸膛,“阿聿哥哥,你受伤了?”
“没什么……”
他被按在座椅背上,不想让她看到却忍不下心来推拒。
于是不容置疑解开他衣扣的池惜看见了隔着层层纱布都还在渗出的血液。
伤口离心脏极近,足以见得其凶险程度。
是木仓伤。
但触目惊心的不只是这个伤口,还有其他的未好全的伤痕,每一个都透露出他那些不为外人道的经历。
受伤对他来说好似是家常便饭。
“不要看,会吓到你。”
时聿拢好衣领,遮住伤口之后从他表情完全看不出他身上还受着这么重的伤。
他一向惯会收敛真实情绪。
“怎么这个表情?”
他用冰凉指尖将池惜下垂的嘴角往上推,“多笑笑,心情也会变好。”
阿聿哥哥总是爱这样哄她。
池惜更加控制不住情绪,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以后不准再受伤了,也不准瞒着我任何事。”
“好,我答应你,不会再受伤了。”
为什么总是害她哭呢。
时聿耐心为她擦去所有流下的泪水,那些眼泪也化作汪洋大海,将他的心脏泡得酸软又窒息。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