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倒计时:两天。】
避过所有耳目的低调航班在凌晨两点四十分到达海城。
此时正下起毛毛细雨,没到打伞的程度,他们也不敢打伞。
为了彰显重视,停机坪上早已经有专人等候,两排列队的人西装革履。白术站在队首,收敛所有表情严肃等待。
这次来的是新区的贵客,虽然时家的争权夺位之争还没有落下帷幕,但这位是公认的就算不继承时家也能在新区叱咤风云的人物。
当然,也是他们下注的对象。
他突然沉下脸来询问身旁的助理:“我们和时聿的联系,那家伙不知道吧?”
“是的。”
那他就放心了。
白术看着机舱自动梯渐渐打开,内心诸多思绪翻滚。要扳倒池家、吃下池家,光是他们还远远不够。
沈家那个家主自视甚高,沈越阡又不是个省油的灯,更何况还有另外那个心思深沉的合作对象。
几方入局,无疑是将水搅得更浑,他们白家,一定要在混乱中得利。
天空阴沉沉的,停机坪上的远光探照灯将牛毛般小雨的形状照射了出来,风的模样也在此时具现化。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因为为首那位的姿容太过出众,他们觉得新区人连出场都与海城格格不入,自带硝烟与神秘的意味。
那些下属本就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的,就算西装革履,也个个匪气十足气势难压,偏偏又没人能越过长柄伞下的青年去。
得益于他的礼仪,他每踏一步都像电影一样带着美感。这位看起来实在不像在母族贫弱的环境下成长,不过,确实真真正正充满从群狼环伺厮杀出来的正室子的风度。
平静又危险,年轻且俊美,虽内敛却藏锋,这是他们对这位少主的第一印象。
“欢迎时聿少主,一路辛苦了吧?”
白术迎了上去,并不吝啬放低姿态,以下位者的身份接待时聿。
“我是白术,您能赏脸赴宴真是荣幸之至。”
时聿礼貌性微微点头,挺直的脊背与肩颈却莫名给人以慵懒放松的错觉,好似对一切都淡淡。
湿润的空气浸润了他,连带着那双剔透的眸都像是升起了朦胧雾气,其中的情绪看不分明,又好像是根本没有情绪。
“来之前并不知道要下雨,辛苦你们雨中等候。”
不用打手势,底下下属便为白术撑起伞。
时聿的口音有着些许新区的特点,言谈之间充满奇特且动听的韵律,一下就和海城人区别开来。
一行向出口走去,两拨人的车队都已等候在外。
“我这边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不必送。”
白术照例客套几句,见状也是不再坚持要送。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时家那边的人都不清楚时聿究竟是个什么秉性。
之前打探来的情报对他的形容概括就是“没有弱点的、冷静的疯子”。
出于慎重考虑,他不会不长眼试探什么。
此处是一个人流量不大的小型机场,白术看到时聿身边的下属们和保镖们一个个风声鹤唳的,心下还有些嗤笑。
他们海城可不像新区那样乱,身为治安最为良好的超一线城市,怎么可能需要这样警惕。
这群新区人也真是的,何必……
心绪未停,就见时聿那边一个下属朝他扑来,白术睁大眼睛,还以为对方是要翻脸来攻击他。
“全部卧倒!”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同时响起。
海城人哪有应对这种危机的经验,哪怕是保镖们,大多经历的也是赤手空拳的搏斗。
但大家听到这话还是下意识的遵循了,立刻卧倒。
白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旁边的人按下了头。
在那声提醒发出的几秒钟之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冲击波甚至蔓延过来,将面对着爆炸的那一边车窗都震碎了。
这个点人少,炸弹又是安在不远处的一辆车上,他们避得及时,所幸无人员死亡,伤倒是无可避免。
刺耳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不断有安保赶来,可以想象明天的头版头条会是什么。
愣愣从车顶探出头的白术眼神呆滞,狠狠咽了口口水,发丝都蒙上了灰尘。
反观另一边同样支起身子的时聿,在众人的保护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经历他有过太多次,更何况他本身也不是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因此就连神态也不曾改变。
“时谬。”他低喃着,轻而易举就推出罪魁祸首是谁,但对方做得很干净,他们没有证据。
时聿淡淡转向一脸后怕的白术,安抚道:“让你受惊了。”
“没有没有,我……”他连连摆手,虽然说的是否定的话,脸上劫后余生的惊恐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完全收回了之前关于海城治安的自信。
靠,新区这帮人真的是无法无天!炸弹都敢安到机场来了。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那个……后面还会有爆炸吗?”
他有心留下为时聿应付盘问以及清理后续,但更加惜命。
“放心,他们还没有这么神通广大,何况事故也并不严重,没人丢命。”姜何站出来安他的心。
这说了还不如不说。
开玩笑,手都能伸到海城来了,还不叫神通广大。而且非要出人命才算严重吗?!
时聿每天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不会再有第二颗炸弹了,我走之后,再有袭击也只是针对我。”时聿开口,话语十分让人信服。
“我不方便露面,留几个下属在这,劳烦你善后了。”
“嗯嗯。”白术点头如捣蒜,突觉送客的意图太过明显,赶紧收敛了急切的神情。
好在时聿也并不在意,点了点头,被护送着坐进了下属开来的另一辆完好无损的车里。
白术擦着冷汗目送他离开。
*
逐渐远去的车中,时聿静静靠在后排闭目养神。刚才的爆炸并没有给他的心绪带来任何波澜。
那种程度的袭击只是家常便饭,他身边从来都是这样危险。
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脸上表情清冷疏离,看起来就像供桌上无悲无喜的神像。
“少主,是否现在就安排去南城的飞机……”边上的姜何低声询问着。
听到这话,他睫羽微颤,缓缓睁开眼眸,琉璃似的眼珠映照窗外风景,顿时多了点人气。
“南城……”他口中呢喃着,辨不清语气。
新区和这边隔了一座海湾,风土人情也很是不同,尤其是他已经近十年没有来过这边了,海城和南城对他来说都是记忆中模糊的地方,不知道变了多少。
他也变了很多。
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是不是也认不出来了呢?
成年之后他几乎不再有害怕的情绪,此时此刻却可悲地感到情怯。
时聿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说道:“等事情结束再考虑吧。”
车轮滚滚轧溅出水花,驶向预定好的酒店。
他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正在中心区内。
离他下榻酒店不到二十公里远的地方,正是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