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人布置的阵法?还是自然形成的鬼域?”
陆鸣一边心中思索,一边施展起镜中花术法,欲先瞒过鬼物,在未与其他人汇合的情况下,与鬼物死战,殊为不智。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无视陆鸣的幻象和本体,一路敲锣打鼓,径直从陆鸣身旁穿行而过。
敲锣的,打鼓的,抬轿的,面带笑容,双目深黑发光,除了脸色发白,与一般村民无二,可陆鸣却依稀窥见村民脖子以下,隐藏于衣服下,稀稀疏疏,宛如杂草的绿毛。
“这么多接近六品的绿僵,其中必然有人捣鬼作祟。”陆鸣倒吸一口凉气。
僵尸不同于鬼物,乃是集天地怨气,取黄泉死气,阴冥煞气而生,可不老不死,受天地摒弃,以怨为力,以血为食,有了坚硬肉身的他们可比鬼物难以对付的多了。
可僵尸的形成条件比鬼物苛刻的多,不仅要死者心怀极重怨念,还要恰好有阴气煞气灌注其肉身,可若无血肉为食,凭借煞气和阴气,一般的僵尸到达黑白僵已是极限,一具绿僵可能是偶然,数十具快要转化为绿僵的僵尸,其中必然有人作祟。
陆鸣心中发毛,捏紧手中的十里挪移符,时刻准备发动,留下伏魔司的记号,硬着头皮往村庄深处走去。
天地间灰蒙蒙一片,日光只能透进一丝,为本就诡异的村庄添上一分邪异。
李家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数十间木质小屋依山腰而建,井然排列,与山腰旁的田地紧密相连,而山底阴影下一座雕梁画栋,勾心斗角的祠堂静静屹立。
偌大个村落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唯有远处缥缈的敲锣打鼓传入耳边。
“建在山脚背阴处的祠堂,果然有古怪。”通晓大衍筮法地篇的陆鸣,对此下了判断。
一般而言,祠堂往往位于村中风水最好的位置,以求福泽绵延,先祖安息。
而李家村的祠堂非但没有选在最佳位置,还选在山阴之侧,村庄脚下,面阴避阳,乃是大凶之位,想必是李家村异变的源头之一。
陆鸣大着胆子,来到祠堂前,令他意外的是,祠堂大门两旁挂的并非常见的祠联,而是两句隐语——淤泥混沌起,白莲一举开。
“白莲教?莫非是信仰白莲教的村落?”陆鸣当即联系到白莲教的接头暗号,心中猜测。
白莲教为发展信众,窃取香火,不仅仅在县城郡县造反,还在众多偏僻的村落传教。而这点在局势糜烂,妖兽横行,村民朝不保夕的龙尾道更是大行其道,可谓杀之不绝。
陆鸣没有急着推开三进式的大门,而是施展搜山神通无果后,再施展呼风听语的组合技,窥探祠堂中的情况。
“王思源等人,寒烟,邢云已经到了?李浩鹏怎么也在?”陆鸣总结出情报,毅然推开大门,越过庭院,径直来到位于中央的寝堂处,与众人汇合。
“陆兄弟也到了,不知路上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王思源见陆鸣到来,开口问道。
“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不足为道,李大人怎么也来了,不知有何发现?”陆鸣搪塞过去,反问道。
李浩鹏面带不爽,却仍记着顾寒秋的那一剑,冷冷道:“镇压白莲教本就是我诛邪司的职责,与白莲教有关之事,我诛邪司必杀之。”
其在杀之两字,特意加重了语气,似在警告陆鸣。
陆鸣没有理会,有顾司首的首肯下,自己只需提防其暗箭即可,随即顺着寒烟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寝堂中央,自下往上,层层叠叠地放着李家村列祖列宗的牌位,近到元丰九十年,远到哀帝元嘉初年,而最高处放着的并非是祖宗牌位,而是一尊神像,极为显眼——
白玉雕琢,端坐于莲花花瓣间,身披树叶,手持阴阳两仪,面容不清,却给人悲悯之感,正是白莲教所信仰供奉的无生老母。
“此乃白莲教四部十三司的地部所主张的信仰,其认为天地由无生老母阴阳造化而生,主要以传教收割香火为主,又怎么会自毁培养数百年的村落呢?”王思源认出神像,开口道。
派中无派,千奇百怪。白莲教中自然也对教义有不同理解分歧,从而分为不同的派系,甚至之间还时有争斗。
“也许是白莲教内讧,或许是白莲教那群疯子,想趁城隍不在,在封神大典,搞出什么大事情。”李浩鹏揣测道。
众人分散于祠堂四处搜寻,而陆鸣却原地不动,细细端详起神像下面的牌位——
“李氏第十八代往生莲位,李福云,生日:元丰六年正月十二,陨日:元丰三十年正月十五。”
“李氏第十九代往生莲位,李禄玉,生日:元丰二十一年正月初八,陨日:元丰四十五年正月十五。”
“李氏第二十代往生莲位,李长卫,生日:元丰三十四年正月十九,陨日:元丰五十八年正月十五。”
......
陆鸣顺着牌位由上往下算去,越是计算,越是心惊,隐隐然冒出些许冷汗。
“李氏每代嫡系家主,皆活不过二十四岁,皆是正月生人,死于正月十五,而彼此之间的间隔越来越短,从数十年到不到一年,绝不是区区风水小势能做到的,这是某种仪式吗?可为何中断了?”
李浩鹏在身边,不能询问三千小字,陆鸣只能暂且压下疑问,与有同样发现的邢云,一脸茫然的寒烟对视一眼,假装与其他人一起搜查祠堂四周。
“报,祠堂已完全搜查过,并无暗道密室,也无异常,似是白莲教已然放弃此处。”诛邪司的一干手下向李浩鹏汇报道。
而王思源却于庭落中反复踱步,最终似想起来什么,露出一丝欣喜之色,来到寝堂前,捏动法诀,一道金黄色火焰升起,焚烧起无生老母神像。
熊熊烈火中,无生老母的玉制神像非但没有化为灰烬,反而显得越发庄严神圣。
“王家号称无物不焚,至阳至刚的金乌神火?”陆鸣认出王思源的术法,心中略有惊讶。
还未等王思源停下,门外便有敲锣打鼓声传来,喜气洋洋,可陆鸣等人心中却没有半分喜色。
祠堂门外,数百只僵尸,跟随迎亲队伍,从九品的紫僵到七品的绿僵不等,行尸走肉,徐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