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弟子争斗,自然有院规制止。
但在道祖面前立誓的死斗,就算是墨染也不能干预。
“双方均无异议,死斗成立,道祖见证!”
墨染宏大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仿佛把雷霆含于口中,然后一呵而出,传遍了整座道院。
不光是外院子弟全部被吸引到了校场之上。
就连内院子弟,也是停止打坐。
全都跃上楼阁,遥遥的望着秦朗二人。
“上一次的道门死斗还是八年前,王师兄被洛师妹一剑挑死。”
“这秦朗倒是和洛师妹早年间一样,就是境界弱了李良才一个档次,恐怕凶多吉少啊。”
几个内院弟子侃侃而谈。
轰隆。
这时,校场中央位置的岩层陡然凸出一块,形状类似演武台。
秦朗心领神会,一个大跳入场。
“李良才,给我滚上来!!”
“死斗可不是比谁嗓门大,秦朗你那诡异的剑势散了许多,想要重新聚集,得费不少功夫吧?”
李良才不疾不徐的迈上演武台,沉声道。
秦朗嗤之以鼻,因为李良才的灵气丝也用光了,虽然对方比自己境界高,但尝恨剑的品级,足以弥补这个差距。
“起——!”
墨染双手成爪,由下而上的做出抬举动作,原本的演武场再次拔高,深入到了云层当中。
距离地面起码得有几百米。
道门死斗,唯有一人可以活下来。
把演武台升至高空,也是为了防止一方逃跑。
锵!
从演武台还未稳定,秦朗便拔剑出鞘,整个人闪电般的朝着李良才攻去。
呲啦——!
剑锋相触,直接擦出一连窜的火花。
“朗弟,你就这么急......”
“闭嘴!”
嘭!
秦朗单手持剑对抗,空出来的左手捏紧拳印,恍若出膛炮弹般重重的砸在了李良才的脸上。
巨大的力道直接让李良才脑袋一昏,牙齿掉落一排。
但秦朗疯魔般的攻势还没完。
“头昏吧?等会让你更昏!!”
秦朗一个头锥凿在了李良才的头骨上。
嘎吱。
清脆的骨裂声传来。
李良才捂着脑门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秦朗的额头也是渗出大片的血迹。
“以伤换伤,谁教你的打法!你此举跟街头混混有何区别?妄为道院子弟!你真要与我同归于尽不成?!”
“能杀你的就是好招!况且,同归于尽?哈哈哈!错了!地狱我已经去过一次了,这一次,该上黄泉的只有你一人!”
秦朗运转尝恨剑法,冷冽的剑锋直接斩开雨幕。
铛铛铛!!
李良才吃力的抵挡,越到后面他越是心惊。
一开始两个人还势均力敌,以伤换伤。
但等到后面,尝恨剑的剑招成功叠起,真就如恨意一样绵绵无期。
最后漫天的剑光中,李良才手中的剑直接被挑飞。
“你已经不是通脉境了,为何我还是胜不了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暗伤的原因,三年前,我就不该拼死救你!!
你这无情无义之徒,若不是因为救你导致我留下暗伤,你又怎么能后来居上?!
内院子弟的名额是我的!应该是我的啊!!”
李良才睚眦欲裂。
“原来是因为这个,李良才,你为何不明说?你若是明说.....”
秦朗的话戛然而止。
“你怎么不接着说了?你说啊!”
李良才心中十分清楚,就算他自己明说,秦朗也不会让出进入内院的机会。
毕竟人的一生中,唯有这么一次而已。
通过外院大比,是普通人接触仙途最快,最便捷的机会了。
“我会让的,我和你不一样!若你真是因为救我,才与内院无缘,这份窃来的道,我走的也不安心!
可是,纵然事出有因,也不能掩盖你算计我的事实!”
秦朗挥动手中的利剑,直接把李良才的右手斩下。
莫大的痛楚直接让李良才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你竟然断了剑士的右手?!秦朗,我和你没完!!”
李良才朝着秦朗冲了过去。
结果被秦朗一个撤步冲拳给撂倒。
李良才头顶的银冠也被打落,披头散发的他恍若恶鬼。
哧——!
剑光一闪。
李良才的左手也应声而断。
“你.....你不要过来啊!!”
看着杀意未减的秦朗,李良才终于害怕了。
“朗弟你还记得吗?当初你刚到临阳城,什么都没有!都快要饿死街头了,是我把你捡回李府,是我邀请你一同加入道院!
这些你都忘了吗?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你被同门师兄欺负。你哭着鼻子去找院长讨个公道,但院长他老人家怎么会理睬这种小事?
然后你找到了我,你说明明是师兄作恶,为什么没有人惩罚他?
院长不管你,内院师兄师姐不管你,最后还是我帮你出头!”
李良才跪在地上,衣衫都被鲜血打湿,他满脸泪水。
秦朗紧逼的步伐突然停住了。
“没忘,一切我都没忘!可李良才你知道吗?我有多么重视这段情谊,我就有多么恨你!
当初你替我出头之后,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什....什么?”
李良才一愣。
“不要老是乞求别人为自己的不幸主持公道,男人间的恩怨最好用剑解决!”
秦朗目光一凌,剑尖直接捅进了李良才的下腹,然后狠狠一搅。
“啊啊啊啊——!”
李良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丹田破碎的痛苦,要比断手强烈的太多,近乎都快让他晕厥过去。
可他哪里知道,秦朗正是顶着这种绝望和痛楚,硬生生纵马奔袭十余里!
“我的丹田!我成道的机会!没了......哈哈哈!没了!!!”
李良才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
秦朗抬头望天,自空中落下的万吨雨水仿佛都映进他的眼中,一股明悟自心头升起。
恨意终尝,重返通脉!
“你要杀了我吗?”
李良才苦笑,秦朗竟然还破镜了,由血变境再次重返通脉境。
“不了,你勾结匪徒碎我丹田,昔日因,今日果,两清!以后你虽不能修道练武,但作为李府公子,也能活的不错!”
秦朗掷地有声。
“哈哈哈!真慷慨啊秦朗,这算是上位者的恩赐吗?但我告诉你,武功尽废,仙途无望的我,再入李府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永远不知道,我所承受的压力。
你永远不知道,我肩上抗的责任!”
李良才摇摇头,一副绝望的样子。
“责任?你若是真明白责任二字的含义,就不会出卖我了。”
秦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朗弟,孑然一身的你,当真明白责任的真正含义吗?它是一种枷锁,迫使你不得不舍弃一方,成就另一方。
正是因为责任,命运才总是逼着我做出选择!”
李良才踉跄起身,朝着演武台的边缘走去,每走一步,都会在路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他披头散发,脸色苍白。
少年意气,此刻尽散。
“朗弟,我知道我没资格在这么叫你,但我娘早年间待你不薄,我愿用我的死,换她晚年一个太平!
带她走吧,远离李府。
这张破妄符算是酬金!”
李良才掏出一张染血的灵符,扔给秦朗。
然后不等秦朗做出回答,便纵身跳下了演武台。
因为他知道,秦朗恩怨分明,一定会答应。
几百米高的距离,没有让李良才立刻坠地身亡。
在高速模糊的景物中,李良才眼前涌现走马灯,过往的种种全部浮现。
“错了,我当真错了。”
“可是......”
“我即少年慕磊落,谁能教我坦荡荡?”
“谁能教我坦荡荡啊!!!”
嘭!
站在高台上的秦朗,只听得一声闷响。
李良才不甘的声音消散在漫天风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