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怒送我去了鹤县,那里是林侠的家乡,以白鹤遍地为名,芦苇荡里白鹤翻飞,自由自在,有人在芦苇荡里行舟,唱着不知名的歌。
白鹤兮何往,适九霄,
白鹤兮何往,适长河,
白鹤兮何往,适我乡!
齐怒问我说:“他们怎么这么高兴?”
“要过年了,在芦苇荡里捕鱼,有了鱼,可以过个好年,自然高兴。”
齐怒折了一根树枝,递给我道:“你看,果然发芽了,春天要来了。”
小舟从芦苇荡里出来,舟上是夫妇二人,一人划船,一人收网,刚刚的歌声就是二人合唱。见了我们,妇人道:“你们是哪里人,怎么没见过?”
男人回过头,看了好一阵,才拊掌大笑:“柔儿,这是咱弟妹!快快回家!”
妇人拍他一掌:“你又在哪里认得兄弟,我怎么不认识?”
齐怒施礼道:“我受沈大人所托,送沈夫人到这,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侠大笑:“我是说怎么人长变了,敢情你不是他,我还认错了了哈哈哈。走,回家再说。”
我施礼,问道:“刘大哥,嫂嫂好,婆婆可还安好?”
刘大嫂挎着竹篓下了船笑道:“婆婆身体好着呢,每天都编些竹篓去卖,说是要给你攒嫁妆,听说了你和沈大人的事啊,她别提多开心了,我们劝她在家休息,那都不听的,再说多了,还要和我发脾气的,这老太太泼辣的很,我看,你回来了,她还不得高兴的几天合不拢嘴,沈大人怎么没和你们一道?”
“他去了沧州。”
“沧州?那么个地方,是不是又得罪什么人了?以我说,这官当的,还不如在我们这里做个渔夫呢。”
刘侠打断道:“你少胡说,我兄弟可是干大事的人,走走走,回家吃饭,烧鱼吃。”
刘大嫂一晃鱼篓,“正是正是,今个咱们好好过个年。”
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一人,挎着食盒,我抬头望去,不由愣住了:“婆婆!”
食盒落地,婆婆难以置信的看住我,拍手道:“哎呀,是小婳,是小婳啊,你怎么来啦。”说完就一边抹泪一边跑过来抱住我。
我抱住婆婆,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流:“嗯,我回来了,以后我们再不分开了,以后一心一意孝敬您。”
“好好,回来就好,可担心死我了,你这个孩子,不省心啊!”她抬起头,指着齐怒道:“这个就是小沈?”
齐怒尴尬摆手:“我不是,我是梅姐姐的朋友。”
刘大嫂捡起食盒,笑道:“孙女婿去了沧州,到时候会见到的,见到孙女开心了吧,我看看,做了什么好吃的。小婳,来尝尝,婆婆做的酸枣糕,好吃死了,你来了,以后要多多的做,让我们饱饱口福。”
婆婆擦干泪,笑道:“以后多做,多做。快,快回家,婆婆做饭给你吃。”
刘大嫂的家离芦苇荡不远,走到以后,大嫂笑道:“你们只管安心住下,我这地方宽敞的很,就是沈兄弟来,也是绰绰有余的,话说要不是当年沈兄弟平了我家的冤屈,哪有如今的好日子。所以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该吃吃,该喝喝,哥哥嫂子养你们。等沈兄弟回来,咱们把婚事一办,再生几个娃娃满院子跑,多开心啊!”
婆婆笑得合不拢嘴:“正是,正是。”
齐怒左忽把银子放在桌上,“这是我家大人的一点心意,就当是礼钱,成婚的时候可要告诉我们。”
刘大嫂笑道:“这里我当家,银子不要,酒管够,收回去,不然就是看不起你刘大哥和我,你们先坐着,我去做饭。”
我和婆婆一边择菜,一边看刘大哥拿着齐怒的剑端详。
“要不咱们两个比比,看是你的剑好,还是我的刀好。”
齐怒满眼赞同,“好,我们切磋一下!”
院子里,二人打在一处,大约打了百个回合,刘大哥渐渐占了上风,直到刘大嫂熬好了鱼汤,二人方才休战,勉强打了个平手。
刘大嫂道:“要是沈兄弟在这里,还能解说一二,你们这打来打去,我们也只看了个热闹。”
刘大哥拍拍齐怒的肩膀:“痛快痛快,齐小兄弟,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要是沈兄弟在,你们也可以切磋切磋,反正我是打不过他。”
齐怒也很高兴,“刘大哥的刀法也俊的很,我都没见过这么俊的刀法。沈大人居然也会用剑吗?”
“他少时体弱,跟着一个和尚学过一段日子,他很少用剑,他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我这个沈兄弟,可是个能人,能人嘛,自然是事多,弟妹,你别怨他哈!总有平安的日子。”
我听刘大哥如此说,不觉有些委屈,婆婆给我舀了一勺鱼汤,“咱们婳儿,自己一个人也能开开心心的,咱不委屈,他做他的能人,咱过咱的平静日子啊。”
刘大哥嘿嘿笑了两声,刘大嫂嫌他多嘴,道:“快尝尝汤咸不咸?”
齐怒却道:“不咸不淡,刚刚好,刘大嫂手艺真好,鱼汤真鲜。”
“没事,婆婆,我等得起,等我学会了做饭,他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尝尝咱们的手艺。”
刘大嫂和婆婆相视一笑,“好,好。”
吃过饭后,天色暗了下来,天边星子遍布,微风习习,我走到屋外,心思却不在这里,沈瑜去了沧州,何时才会回来呢,他说过会给我写信的。除了婆婆,我从未牵挂过什么人,大概日子过的久了,我也就不会那么思念沈瑜了。
日子照样要过,我和婆婆毕竟不是刘大哥的至亲,借住于此不是长久之法。想在现世生存,得靠自身本事才行,鹤民风淳朴,谋生该不成问题才是。我回到屋内,把这想法与刘大嫂说了,她知我心中所想,道:“这有何难,嫂子帮你,可我看你从前过的也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若要干活谋生,你可吃的了这份苦?咱们这里也算得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勤恳些,虽不是大富贵,却也过的下去。你想做些什么营生?”
我却拿不定主意,于是对她说道:“等明日到了街面上,容我看看,再想想。”
婆婆听闻,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荷包塞到我手里,“我们小婳做什么都好,放心去做。”
我抱住婆婆,“以后我们就在鹤县安家,平平顺顺,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