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纤手下的水晶球轰然开裂，溅出一片晶莹的水晶碎片。
“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柳晓霁一脸惊惶地望向一旁的心门二长老。
二长老林先生神色凝重，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双手有些颤抖地一挥，水晶渣子如被卷入龙卷风一般旋转了起来，升入半空，随即落入了一边的麻袋中。“你这样的情况很少见。不过没关系。”二长老强稳住语言中的颤抖道。他换了一个水晶球，挥挥手，示意下一名学生上前测试。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柳晓霁沮丧地想。
……
这一系列倒霉事发生在清晨。
开始运气还算可以。
露水未晞，朝阳撒下轻纱一般的光芒。柳晓霁与众少年们聚集在翠院内庭的大广场上。他们即将进行分类测试。
“测试开始！”刘山先生郑重宣布道。
“第一项：武门选拔！”
学员们每人面对一个黄级气门学员，测试一开始，老学员们便显出了他们的训练有素。广场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有些老生周围还隐隐聚集了或冷或热的气体。
“你们的目标是夺得黄级学员们身上的那把小旗。半小时内如没有夺得小旗，则挑战失败。”
老生们一脸严肃，凝神屏息，双目凛然。他们知道自己的对手不容小觑，尽管他们没有经过修炼。在这紧要关头，老生们的面子可是搁不下的。
柳晓霁面对的女子双手摊开，一股凉气缭绕其四周。晓霁可以隐隐看见丝丝白气，有灵一般冲向青年摊开的掌心，在那里聚拢，团成两个拳头大小、表面些许虚浮的球。
紧盯青年腰间插的小旗，不管对手在弄什么玄虚，柳晓霁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她的对手。
女子眼睛眯起，闪烁的瞳仁掠过一线白光，迅速将一手甩起，白色雾球直冲柳晓霁而来。
“冰雾凝球：爆！”女子心头暗喝，白色雾球炸裂开来，顿时满天霜花，洁白一片。柳晓霁的脸庞被冰冷空气刮得生疼，她屏住气，尽量不吸入这能让她呼吸道冻结的冰冷气息。
“轰——”强烈的气流将晓霁吹出好几米，她摔倒在不远处的地砖上。感受着膝盖上传来的阵痛，柳晓霁心中一种本能的愤怒被激起。她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双目紧盯对手深棕的瞳孔。
女子身体一僵，眼神有些惊讶，另一只手中的白色雾球表面悄然飘走了一缕白气。对视片刻，晓霁踏步向前。
“来吧。”晓霁冷声说道。她再次冲向对手。不知为何，女子的反应慢了几分，等她甩出白球时，晓霁已经迫近了。她轻松地跃过攻击，伸出手，一把扯走小旗，高高举起，清秀的嘴角上扬，得意地瞅了瞅呆若木鸡的女子。
广场旁，高台上，武门门主王少清“咦”了一声。她身材矫健修长，虽看起来是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但实际上与人对敌时毫不手软，武功造诣胜过翠院大多数长老。再加上她处事干练，善于讲授，于是成为了翠院有名的“巾帼英雄”。“不错嘛，还有些心功天赋。”她想，“刚刚入院就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打败黄级学员，不简单。”
时间仅仅过去十分钟。齐馨兰和金明等少年们还在苦苦地斗争。黄级学员可不是白给的，他们也有着不低的修炼天赋，再加上勤学苦练，在与新生们的较量中自然占据上风。
齐馨兰对战的是一位周身充斥着淡金色光芒的女孩。女孩的每一次出击都会掀起一阵热浪，温度和烈度毫不逊色于山下焦土发出的热气。齐馨兰好像情况颇为不利，她娇弱的身躯与滚滚热浪相撞，被毫不留情地摔在了地上，抬眼时，晓霁可以清晰地看见眼眶中打转的泪珠。晓霁心头一紧，刚要上前帮助时，却听刘先生道：“同学们不可互相帮助，要凭自己的实力赢得小旗。”
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柳晓霁的去路，她只得停住脚步，观看其他学员的对抗。
“时间到！”
柳晓霁环顾四周，只有少许几个人夺得了小旗，其中包括金明、一个叫羽亮的男孩和几个不认识的男生。柳晓霁方才认识到自己是唯一一个获胜的女孩，并且她是最快的。
“没事吧。”柳晓霁走向齐馨兰，慰问道。后者摇了摇头，显然有些气馁。
“没关系，还有好几项测试呢，你一定有机会大放异彩。”柳晓霁鼓励道。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柳晓霁静候接下来的测试。
“你很厉害。”被晓霁夺走旗子的女孩走过来，伸出手，向她微微一笑。那个女孩身材苗条，圆圆的脸庞上错落着几个小雀斑，这却显得她很可爱。
“你们练的的功夫，也很厉害。”
她笑了笑，“我叫穆红，是气门黄级弟子。”声音清脆活泼，十分真诚友好。
互通姓名后，女孩们的关系熟络了起来。
“下一项：气门选拔！你们要使面前的纸鸢飘到空中。不能有肢体接触。”
这时，气门弟子们已经退到一旁，面带微笑和期待地围观少年们的测试。
少年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个石台，上面摆放着一个个蒲扇大小的风筝，风筝只由木杆和纸糊的薄膜构成，没有图案，一看就很简陋。
“这也太离谱了吧。”柳晓霁心想。
“等等，刚才穆红学姐是气门弟子，她刚才是怎么做的呢？”
一连串动作浮现脑海，清晰又连贯。“好像是聚气吧。”
沉思片刻，晓霁闭目，心灵感知着四周空气的流动和变幻。她努力号召气体前来，最后这念头甚至让她发笑。
一开始，并无任何成效。但随着意识的发散和聚气的尝试，她感到了一些与她相抵触的情绪，好像空气在与她闹别扭，偏偏不肯与她相接。
用意识扯了扯执拗的气体，柳晓霁一阵烦躁——她有些不耐烦了。
“快给我过来！”心中喝道。掌心猛然爆发出剧烈的吸力，一团团气体暴涌而来。这使晓霁都吃了一惊。她连忙将双手摊开，努力尝试将气体凝成一个球，但气体冷热不均，还不停地暴跳，似乎在互相打架。慌乱中，柳晓霁瞪开了眼，只见两掌心处白雾、金芒和无色透明的气体混杂一片，涌动翻转。柳晓霁再也控制不住暴动的气体，双掌一送，气团在面前的石台处炸开，石屑迸出，粉末弥漫。
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灰头土脸，晓霁呆呆地看着被炸出坑来的石台，和破烂不堪但飘翔空中的纸鸢。
“好暴力…”隐隐听见一旁的气门弟子说道。柳晓霁不愿看起来尴尬，就装作若无其事，但心中却不悦。
“咳咳，气门选拔结束。”刘先生宣布道。“那个……咱们的测试很精彩啊。”
尴尬地笑了笑，柳晓霁看向齐馨兰。她的纸鸢刚刚在空中优雅地翱翔，此刻正以落叶飘舞一般落地。
“真厉害。”晓霁向齐馨兰比口形道。齐馨兰报之以淡淡的笑容。不经意间的微笑却引起了一旁男同学的啧啧称赞。
“接下来：心门选拔！”
少年们排成一列，依次到心门二长老林先生面前触摸一个莹润的水晶球。
前面的几个少年触摸时，水晶球有时会闪烁柔和的微光。但是到了柳晓霁就出现了炸球的现象。
“你将会成为心门最优秀的学员。”林先生出乎意料地说。
“分类测试结果：齐馨兰气门弟子；柳晓霁心门弟子，同时可以学习气门课程；金明气门弟子，同时可以学习武门课程……”
……
“硬撞进去吧！”心中坚定的怒吼使黑发少年消瘦的身躯向前冲去，与无形的厚屏障相触。意料中的反击之力并没有出现。惊诧间，少年的身躯被屏障吸了进去。当气体完全包裹身体后，少年感到周身一片炽热。屏障好像被他的挑逗激怒了，使劲地压缩、升温。少年好像被扔进沸油锅里的虾米，不住地挣扎，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气体毫不留情，仍是拼命地压缩，发出高温。
“完蛋了！”少年心中想，“再这样下去我就化成水了……”他感觉自己的油皮都要被烤焦了，五脏六腑简直要碎成渣子。忍受着钻心的烧灼之痛，少年对刚才的冲动感到后悔，但他现在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了。
……
日当晌午。
“该吃饭了。同学们请尽快前往食肆用餐，下午你们将要去增翠楼挑选自己感兴趣的的专业科目。先到先得，比较火的科目名额可是很难抢到的啊！”
刚结束分类测试的少年们陆陆续续地退出了广场，走在通往食肆的小径上。……
激怒的热气肆虐了一会儿，却突然停滞了。它有些人性化地思索了片刻，但仍牢牢不放其掌控之中的瘦弱少年。气体在少年周围流动，侵入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不行！这消息一定要送出去！”脑中忽然冒出一声呐喊。
就在少年将要因气体的压迫而窒息时，背部突然受到一股剧烈的推力。迷迷糊糊间，他脸上一凉，风在耳旁呼啸，胸口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少年一精神，睁开了半眯的眼。他似乎被屏障中的气体欺负懵了，不仅没意识到自己正如投石机投出的石头一般飞向高空，还看了看自己的手，却发现红通通的皮肤上冒着熟肉一样的丝丝白气。惊疑间，他忽然看见迫近的石板地面，想要停止飞速下落，四肢却掉链子，丝毫无力。这一摔下去，少年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少年绝望地闭上了眼，口中发出惊恐的尖叫，响彻翠院的天空。
……
正准备离开广场的柳晓霁和齐馨兰在凄厉的尖叫声中停住了脚步，红唇微张望向天空中一道陨石般坠落的人影，一时间惊呆了。一阵沙尘卷过，强烈的气流几乎要把柳晓霁二人吹翻。广场上一片混乱。
尘埃散去，她们惊奇地看向混乱的中心。只见从天而降的是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孩，正躺在广场的石板地上，一动不动。
正欲上前，刘先生和另外几位长老围了上来。只见长老们均脸色煞白，惊讶中挂着难以察觉的惶恐。刘先生对几位长老说了什么，后者匆匆离开了。
“大家不要慌，这事由我和诸位长老们处理。请同学们尽快前往食肆用餐。”
刘先生脸色瞬间冷静下来，浑厚的嗓音安抚了众人不安的心绪。不愧是一部之长。
柳晓霁却迟疑了。她总觉得刚才那声尖叫有些耳熟。稍稍挪近点看，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竹子?！”喃喃之声脱口而出。
“怎么，你认识他?”一旁的刘先生问道。
“呃，我就是觉得他有点眼熟，其实我……不太认识他。”
晓霁小心翼翼地吐出了“不太”这个两字，旋即又感到后悔。
“走，过去看看。齐馨兰，你可以先去食肆吃饭。”
“刘先生，我还是陪着柳晓霁吧。”
刘先生带着柳晓霁和紧随其后的齐馨兰走向了男孩。
近处细看，男孩的身形和树洞中所见的人影很相似，但由于先前树洞内光线黑暗，柳晓霁没看清那人的脸，只知道他有着乌黑晶亮的眼睛。
“知道他是谁吗？”端详一会儿后刘先生问道。
柳晓霁摇摇头。
“你确定吗？”
柳晓霁欲言又止，紧张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没准儿我可以告诉您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看向生死未卜的男孩，刘先生一挥手，几名衣着似仆人的人上前，轻轻地将他抬了起来。
“所以，他来这里的目的是？”
“刘先生，他应该是来学习的。”柳晓霁答道。
“或许不仅是这样……”刘先生又语。眼睛死死地盯着少年的手，他向前跨一步，从瘦小的手中掏出了一片边缘被烤焦的布片，其上绣着一朵深蓝色桃花、缝着七片黑鸦的翎毛。
几乎在同一刻，两人内心都蹦出了一个词：乌衣社！
“……他是来报信的。”刘先生神色凝重地说。
摆了摆手，刘先生有些虚脱地说：“你们快去吃饭吧，这个孩子我会好好照顾的。”
看着女孩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刘先生吩咐仆人们吧少年送进医科病房，接而长叹。“能在火之屏障中留全尸就已经很厉害了，何况……不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