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万民堂”,是一座比宫殿还要宽广的官邸。
“马氏的西凉军已经过了凤翔!”
官邸高堂之上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老者。老者保养极好,明明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头上依然没有白发。
老者穿着紫色的官袍,官袍饰着白凤。他拿着侍从递过来的信,信在他暴怒的手上颤抖。侍女们正匍匐着往桌上摆盘,闻言纷纷脸色大变的跪倒在地。
“姜荣蠢货!”
“郭既废物!”
“全都是蠢货!全都是废物!”
老者大骂一声,像暴风骤雨一样推倒桌子。他喘着粗气往近前一名侍女身上猛踹,侍女不敢挣扎,只能任由他殴打。等他歇息喘口气的功夫,侍女已经不动了,周围的侍女们顿时都长松了一口气。
这时堂下一名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人才敢跑过来抱住老者,“王相息怒!王相息怒!”
“姜荣,郭既固然是蠢货,是废物!可事已至此,只好亡羊补牢。王相你切莫气伤了身子,万事要以国家为重啊!”
“让崔氏,郑氏那些人赶紧出兵!快!我要马氏死!我要西凉人死!”
老者红着眼睛像恶狼一样凶狠的盯着中年人不敢对视的眼睛,把他盯得额头上满是大汗。
“郑氏同意出兵,只是他们还要求许多钱财……”
中年人说完不敢直视老者,只好把头磕到地上。
“要钱!哈哈哈哈!”老者听到这更加来气了,“无论做什么都向我要钱!他们可还记得洛水之誓吗?他们怎么敢轻易的违背诺言?他们难道不怕神灵会绝他们的嗣吗?”
中年人心想,还不是你经常毁诺在先,诸氏才有样学样的。只是他只敢心里嘀咕,嘴上不敢吱声。
“一帮狗东西!狗东西!”见中年人不说话,老者气的又开始乱砸,他随便抓过来一名侍女,侍女顿时吓得身体不断发抖,“钱!钱!钱!他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左相吗!”
“傅至!你说这个值多少?”
傅至抬头看了一眼老者,不敢相信老者竟然在这么多大臣面前就肆意的谈论这些隐晦的事情。
见傅至不说话,老者大笑着又抓过来一个貌美的侍女,她尖叫了一声,“那这个总值点钱吧!”
傅至头埋的更低了,他感觉身后的群臣都在看他。
“那这个就不值钱!不值钱!”
老者将瓷器狠狠的砸向貌美的侍女修长的脖颈,这次侍女不断的哀嚎总算是让他畅快了许多。
“我父亲在时,虽然还管着我。可那时天下事事都顺我意!我让那些狗东西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老者仰天惨笑,“而现在,马氏欺我,那些狗东西不肯理会!李师玄欺我,那些狗东西依然不肯理会!”
“一群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他们眼里到底还有我这个左相吗?”
老者目光扫视群臣,群臣都不敢与之对视。
“那我这个左相谁爱当谁当!”
老者当众扯下衣服,傅至赶紧抱住老者。堂下群臣见到老者被控制住,也纷纷上前来规劝。
“王相万万不可啊!天下诸氏都不可靠,唯有王相匡扶新汉!王相一定要以大局为主,天下百姓还指望着王相您能主持公道呢!”傅至悲泣一声,群臣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
“是啊是啊!”
“那我要加税!我要加役!”老者立刻大喊。
群臣脸色纷纷一变,规劝声顿时一停。
“王相万万不可啊!”
傅至眼泪都没来得及抹,就被老者突如其来的这一句吓了一跳。
“王相!历代左相都没有加税加役,到了王相您这就又是加税又是加役,恐怕会被天下人所弃啊!”
“历代左相是没有加税加役,可那些狗东西私底下有没有加税加役?难道我会不知道吗?”老者撕破脸皮,“我处处忍让那些狗东西,换来的却是不断逼迫我!那所有人都别想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王相!这……”傅至哑口无言。
“我做了左相这么多年,为天下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我就稍微苦一苦天下百姓,天下百姓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老者这会儿越想越有道理,渐渐振振有词。
“啊这……”傅至瞠目结舌。
“王相万万不可啊!”一位青色官服的年轻人着急出列大喊道,“正如王相所说,天下百姓已经被私税私役折磨的苦不堪言!”
“若是王相还要加公税公役,王相难道不怕在史书上遗臭万年吗?”
傅至和诸位大臣齐齐脸色大变!
“哪来的区区不足品的小官,也敢咆哮公堂!给我拖出去打死!拖出去!”
老者看着年轻人身上的服饰勃然大怒的呵斥道。
“王相息怒!王相息怒!”
傅至连忙抱着老者的手,轻抚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悄悄的说道:
“这小子是兰陵萧氏。”
老者闻言怒火稍歇,对那年轻人训斥道:
“你家长辈没有教好你,我不怪罪你!你且自行退去,好教你知道长者关怀之意!”
年轻人也冷静下来,长拜一礼就转身离去。
“加税!加役!现在还有人反对吗?”
老者鹰视狼顾,这里在座邀请的都是和王氏相善的文人,自然没有……
“我反对!”
又一个年轻气盛的青年站了出来,他满嘴络腮胡,不像文人到像是武人。
老者本要发怒,但看到青年的样子脸色一变再变,顿时语气亲切的问道:
“卢贤侄可有何高见?”
“王相!”青年长拜一礼,这才说道,“王相加税加役就可以得到赋税和徭役吗?这点难道先左相那么多任都不曾考虑过吗?实在是因为就算加税加役,王相最终什么也不会得到。徒然让那些乡绅豪族得利,王相还会背负骂名,实在不是什么聪明人所为啊!”
老者清醒了下来,连声夸赞,“子仙说的极是啊!不愧是卢氏的麒麟儿!我本来也不想这样做,只是傅至的强烈建议。我看在他是我女婿的份上,不得不拿到朝堂上来讨论啊!”
“是啊!这都是我一人之过啊!”
傅至闻言立刻拜服在地。
“未能分君之忧,这是我等之过!”
群臣稀稀拉拉的一起跪倒。
这时侍从又递上来一封信,老者却不敢去拿。
“是好消息!”侍从是王氏子弟,知道老者在想什么。
老者听后急忙拆开,魂都被信上区区几行字迷住了,看完之后尤不满足。连看数遍之后顿时仰天长啸,意气风发!
“我看那马氏畏我,止步渭水!李师玄惧我,徘徊剑阁!天下之大,出我王氏其右者,能有一人?”
老者这才想起拉起傅至,宽声安抚道,“贤婿快起!贤婿快起!”
傅至刚要顺势而起,又被老者按在空中。
“李师玄远在剑阁,可这马氏却是被劣种篡夺的腌臜。我要提十万精兵为马氏主持公道!将那些西凉蛮子格杀在渭水之上!”老者声音凛冽。
傅至不上不下的,脸色非常难看,“什么?十万?”
“没有十万也要凑个十万!”
老者眼露凶光,凝视着傅至的眼睛,让他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他收拾不了别人,真能收拾得了自己!
“好!”
傅至咬牙允诺道。
“真不愧是我家麒麟儿啊!”
老者满意的夸赞道。
傅至听着这熟悉的夸赞也没有理会,只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焦急的追问:
“西凉可是倾一州之兵前来?”
“那倒没有。”老者摸了摸胡子,不知道他问这个做甚。
“那是来了多少?”傅至松了一口气。
“三千!”一切尽在老者运筹帷幄之中,“我们可以对外宣称他们来了三十万!”
“十万对三十万,是我破釜沉舟!”
“十万对三千,优势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