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然话未说完,突听到一阵嘹亮的歌声从山中传来,二人不禁一阵惊喜。
那是一个汉子的声音,二人急忙循着歌声去寻。
在半山腰小道旁的一棵树下,寻到一个正敞襟露怀歇脚的汉子。
且看那汉子,生的黑矮清瘦,头戴一顶破斗笠,身穿开襟粗布短衫,脚登一双草鞋。
那汉子身旁是一担柴,可见是个砍柴的樵夫。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大活人,二人忙上前去打招呼。
在此荒野之中,突然见到两个问路的人,那汉子似乎并不诧异,只是冲他二人憨厚的笑着。
云飞然问他可知晓大荒山鬼哭崖的所在,他说他对此山无处不知,无所不晓。
云飞然二人闻之甚是欣喜。
汉子又反问云飞然去鬼哭崖作甚?那里可不是甚好去处。
云飞然说去请冷鬼手帮忙,问他可否识得此人。
汉子说他识得冷鬼手,只是此人十分古怪,常人难与他打交道。
汉子转口又说,不过要是由他引荐,冷鬼手或许能够通融一下也未可知。
云飞然和慧若愈发感到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这简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天助我也!师父有救了!”
“我家师太也有救了,师兄偏心,就只顾着师叔!”
“对对!师太也有救了!”
“这还差不多!嘻嘻。”
待聊的相熟了,那汉子说他叫张三万,独居此山,砍柴为生。
问他如何识得冷鬼手,他说时常替冷鬼手送些柴米,因此识得。
他还说愿意帮忙向冷鬼手引荐云飞然二人。
云飞然表示会给他一些银钱做谢礼,他说钱不重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张三方将话说的铿然正义,令人动容。
云飞然和慧若认定,张三万是个憨厚老实人,值得信赖,便即刻请他带路前往鬼哭崖。
张三万说天色已晚,此处离大荒山鬼哭崖尚有些路程,不如先到他家暂住一宿,待明日天亮,由他领路再去不迟。
见他十分面善,为人厚道,话又说的在理,二人便毫不犹豫的随他去了。
张三万家在半山腰处,是几间茅草屋,墙壁是用竹子做成的,四处透风,简陋至极。屋外是一个竹篱笆围成的小院,院内养着几只芦花鸡。
茅草屋周围被群山峻岭环绕,倒也清静,草屋内陈设虽简陋,却也整洁。
此时天色已黑透。
张三万说要弄些饭菜招待云飞然二人,二人高兴应允。
不一时,张三万便将鸡肉酒米端了出来,见此,慧若却皱起了眉头。
“多谢施主款待,小尼姑乃是出家人,不食酒肉。”
“咦!我倒忘了这些。”
张三万面露愧悔之色,不过他随又转口道:“无妨无妨,我给小师父单弄些素斋便是。”
说着,张三万便要去弄素斋,却被慧若硬拦住了。
“小尼姑自带着干粮,将就一下便是,何必再劳烦张大哥?”
张三万坚持要弄素斋,慧若却是坚辞不受,见拗不过她,他便只好作罢。
“我去给你们烧水,饭后好喝。”
说着,张三万便出去了。
“师妹,委屈你了,愚兄就不客气了!”
“师兄请便,等治好了师叔和师太,师兄再补偿我不迟。”
“也好。”
云飞然将要举筷吃饭时,无意间瞥了一眼草屋的竹墙,竟瞥见缝隙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心中不禁一震,遂起防备之心。
他并不声张,只作饿极了的样子,夹起一块肉就往口中送去,大快朵颐,却不下咽。
待墙缝中的眼睛消失了,云飞然迅速吐出口中之物,然后对慧若低声耳语道:“师妹,待会不要喝他的水。”
“师兄,这是为何?”
“后面你就知道了!”
乘着张三万还未进来,云飞然迅速将碗中杯中之物悉数倒入床下,拿破布盖好。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见云飞然行事古怪,慧若不禁奇怪起来。
“师妹莫问,见我眼色行事便是。”
慧若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张三万进屋了,手提一壶热水。
见他进屋,云飞然冲他打了个饱嗝,拍着肚皮说:“吃的真饱!”
见状,张三万面露讶异之色。
“兄弟,只一会儿功夫,你就把一只鸡吃完啦?”
“吃完了,好吃!”
看着这一切,慧若惊讶的合不拢嘴,一双迷茫的杏眼看着云飞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歇息吧!”
云飞然故意打着哈欠、拍着肚子去睡觉了。
云飞然和慧若各占一间草屋歇息,张三万自睡一间。
慧若困乏至极,躺下不久便已睡着了,发出了低鼾。
云飞然躺在榻上,一直睁眼静听。
夜半之时,云飞然突听到张三万在门口唤他:“兄弟,兄弟,你睡着了吗?”
黑暗中,云飞然的一双眼睛睁着,却并不应声。
山野中的深夜,弯月高悬,幽静森然,偶尔传来的猫头鹰叫声,给这夜色平添了些许诡异。
忽然,云飞然听到草屋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凝神细听,是衣服发出的摩擦声,似乎有好几个人,便警觉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慢慢从草榻上立起,侧耳细听屋外动静。
“李二牛,都麻翻了吧?”
屋外有人开口说话了,虽刻意压低了声,但云飞然却听的十分真切。
自他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视听能力便与常人不同。
“只麻翻一个毛头小子,另一个尼姑睡着了。”被称作李二牛的人低声道。
这是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
“怎地只麻翻一个?”
“那个尼姑不吃荤腥。”
“你怎不给她弄些素斋?”
“我说要弄,小尼姑却死犟不要,我也没法子。”
云飞然这回彻底听清了,这个李二牛正是那张三万。
果然有鬼!
“算了!小尼姑用毒烟熏。”
“毒烟熏过的肉发酸,不好卖啊!”
“先不管那么多,和猪肉掺在一起卖。”
“也只好如此了,可惜了那一身嫩肉!”
说着,李二牛还“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
云飞然早已听不下去了,突然一脚踢碎了柴门,出得草屋来,掣剑往三人挥去。
“混账腌臜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那三人惊的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纷纷往后躲闪。
“哧”
有一人被剑气所中,未及呼喊,便尸横当地。
月光下,李二牛二人虽侥幸未中剑,却吓的心胆俱裂,双腿只打哆嗦,缩作一团直往后退却。
见他们如此不堪,云飞然便知他们是小脚色,便不屑再动手,只冷眼看着他们。
“他不是麻晕了吗?”
“这……这我怎晓得?也许麻药的量小了吧!
“不如和他拼了!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那就……就上!”
见云飞然未再步步相逼,李二牛二人便鼓起勇气大喊一声“啊”,挥刀扑向云飞然。
云飞然兀自不动,待那二人近前来,未等他们将刀砍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二人手臂擒住。
经过这半年的历练,他的双手早已不是昔日只会握笔的手了,此时,那双手犹如两把铁钳,紧紧将二人钳住。
那二人手臂一阵剧痛,口中连连发出“哎吆”声,便松开了握刀的手。
两把刀纷纷落地,四条腿不由得弯曲下跪,口中直叫唤爷爷饶命。
屋外如此大的动静,早已惊醒了慧若。
她掌着灯火出门来看,却见张三万和另一个人正跪在云飞然脚下哆哆嗦嗦发抖,旁边还躺着一个,不由得感到纳闷。
此时,她尚不知晓张三万其实是李二牛。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让张大哥跪着?”
“哼!哪里来的张大哥?你我差点葬身于这厮的刀下,被他当作猪肉买了!”
“啊?什么意思?”
“李二牛,你自己说。”
云飞然剑指李二牛。
李二牛吓的瑟瑟发抖,便将他们如何在路上骗人,如何用药麻倒人,又如何将人分尸卖肉等详情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慧若未及听完,便早已恶心难忍,顿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遂哇一声便呕了出来。
待她吐完,上来便对二人噼噼啪啪一顿狠抽,边抽边骂。
“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今日不打死你们,难平我心头之恨!”
两人被抽的口眼歪斜,血肉横飞,满口姑奶奶的嗷嗷叫着求饶。
待她打的差不多了,云飞然便拦住她。
“师妹且先住手,待我问明白了你再打不迟,若打死了还怎么问话?”
慧若这才气哄哄却又极不情愿的罢了手,见她停下,云飞然开始问李二牛。
“你究竟是做何种营生的?家住何处?”
“小……小的其实是……是个屠户,家住城西下……下桥巷。”
“你们害了多少条人命?”
“爷爷饶命,小……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李二牛自知罪孽深重,压根不敢说出人数,可见他确实害死了不少人。
“你的确有罪,而且罪大恶极,不用我动手,只需将你送去官府……”
云飞然知他不甚老实,怕他不说实话,便给他施加些压力。
李二牛一听要送官府,顿时吓的面色煞白,唇齿哆嗦,忙不迭的抱着云飞然的腿告饶。
“爷爷饶命,小……小的知错了,小的家……家有八十岁……”
他的话未讲完,便被云飞然一脚踹开。
“自己说,下一步该如何做?”
“只要饶我不死,小的愿听爷爷吩咐。”
“好,那我问你,你说识得那冷鬼手,此话当真?”
“小的所言也不全是假……假话,小的的确识得冷鬼手,只是他已……已死了。”
“他死啦?”
听说冷鬼手已死,云飞然和慧若十分震惊,几乎同时发出疑问。
“是死了,他的尸骨现……现还在鬼哭崖,是小的亲眼所见。”
这一番问话,将云飞然和慧若满怀的希望打入了万丈深渊,冰冷彻骨。
不过,看到李二牛贼眉鼠眼的样子,云飞然对他的话仍是将信将疑的。
云飞然便想再来个狠的,以确保他不说假话,遂将宝剑架在他颈上,做出要抹他脖子的架势。
“满口谎话,看来你的死期到了。”
李二牛吓的双腿发软,屎尿顺着大腿直流而下。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的所说句句属实,不信你可以问他。”
说着,李二牛用手指向另一人。
被指的那人也忙不迭磕头道:“李二牛所说全无假话,爷爷若不信,小的们可带爷爷走一遭鬼哭崖,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也只好如此了,云飞然将穿云宝剑收起归入剑鞘,一脚踹开了李二牛,用手捂住了口鼻。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屎尿的臊臭味,慧若顿觉胃里一阵翻动,捂着嘴跑开,在旁边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