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城南面的白山脚下，王书凡望着大理石铺成的山路有些无语。
“所以，去你们基地还得先爬个山？”
女孩白了他一眼。
“你要是能飞上去我也不拦着。”
说完先向山上走去，少年只得紧忙跟上。只是每当少年加紧脚步想要追上的时候还是会被女孩轻易甩在身后。
大理石的登山道旁松树一排接着一排，抬眼望去一片接着一片。在射灯的照射下投下一片影子，随风舞动，在一个人的时候多少有点瘆人。
少年又加快了脚步，可就算这样也只能是勉强能看到女孩的背影。
最后在少年累的腿脚发酸将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终于是追上了女孩。
少年喘息一会抬头环顾四周，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座别墅似的建筑应该是，白山顶上那个刚刚倒闭不久的餐厅，此时在四周暖色灯光的铺衬下倒显得有些生气。
“缓过劲来没有？”
看着有些力尽的少年，女孩有些调侃的问道。
少年咬了咬牙，做出一幅很轻松的样子嘴硬道。
“这小山也不过如此啊。”
女孩没有戳穿他，只轻笑了一下便向餐厅走去。
……
与王书凡预想的不同，餐厅内部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改动，一楼的大厅内依旧是摆着那几排餐桌。
就在少年还在张望的时候，二楼的楼梯上一位贵妇人打扮的女子走了下来。
少年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女孩在一旁小声跟少年介绍道。
“这位就是这个基地的……”
女孩还没说完，贵妇人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贵妇人打量了一下少年盈盈笑着。
“不用紧张，我和白鸽可是非常好的朋友，欢迎你啊，书凡。”
贵妇人并没有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反而让人感到亲切。
“您好。”
“先找个地方坐下吧，详细的情况我等会再跟你说。”
贵妇人向前台走去，而女孩则带着少年就近在餐桌前坐下。
女孩刚刚坐定便笑盈盈的开始给少年介绍起来。
“这位是桃城基地的负责人，我师傅的妻子，我的师母，是个很温柔的人，你不用很拘谨的。”
正说着，贵妇人便端着茶壶走来了，给两人倒完茶水。贵妇人坐在一旁稍稍顿了一下开口说道。
“本来我们之间的见面不应该这么仓促的。”
贵妇人笑着说道。
“但是因为一些变故所以不得不把我们见面的时机提前了。”
王书凡默然，他大抵能猜出贵妇人口中的变故是什么，只是这个猜测令他的心脏像针扎一样酸痛。
“所以，我早晚都会来到这里？”
少年抬起头，房顶上的吊灯晃的他眼前有些光晕弥漫。
少年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贵妇人问道。
“你是要我像我父母一样加入你们吗？”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很仓促……”
“可是我能帮你们做什么呢？”少年打断了贵妇人的话，他用手搓了搓脑袋似乎有些烦躁。“我没有像闯进我家里的那个怪人一般不可思议的手段，我也没有像这个女孩一样可以跟这种怪人对垒的能力，就算我加入你们我又有什么用呢？”
贵妇人静静的听少年把话说完，才接着开口。
“书凡，发挥个人作用有时候并不需要像那些怪人一般的能力。”
王书凡愣了一下。
贵妇人抿了一口茶，微微抬头似乎在回忆什么。
“应该是十年前吧，这个世界好像开始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以前本是被视为信仰的一些手段开始显露灵异。欧洲的神庭开始吟唱，埃及的神殿开始低语，天竺的梵天显露回响，华夏旁边东瀛的高天原也早已开始骚动，可是华夏显露的灵异却显得单薄……只有龙虎山上的符箓曾显出光辉。外国将这些灵异称作神的复苏……”
贵妇人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面前的餐桌上，她看着少年说道。
“书凡，如果这种超脱凡人的手段在国外大面积出现而华夏却迟迟没有制衡的手段，”贵妇人轻轻叹了口气，“你应该能想到后果。”
贵妇人轻轻吸了吸气，似乎心绪有些动荡。
“但是我们现在仍能得享安宁，书凡，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贵妇人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将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在南方边境我们的战士以常人之躯留下了天竺的数十位灵异之人，而在海疆我的丈夫以及他的几位战友在那里长眠。”
王书凡沉默了，而身旁的女孩则是深深的低下了头。
“书凡，不管你信或是不信，这尘世之下的暗流都早已波涛汹涌。”
贵妇人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而我们——尘幕设立便是为守护我们身后的平凡世界，有我们挺身在前愿得万家灯火通明。”
贵妇人看着少年的眼睛温柔的抚了抚少年的头。
“你不用着急成为像那些怪人一般的人，你还年轻你有充足的时间去成长。等到那一天，希望你能真正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我已经18岁了，我成年了。”
少年此时并不是想要反驳什么，而是他内心的一根刺好像突然放下了。
少年的鼻翼微翕，重重的说道
“我加入你们，我要亲眼见过我父母这么些年来为之奋斗的地方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他们。”
贵妇人闻言起身握住少年的手，言语中有些欣喜。
“欢迎你的加入，以后你叫我周姨就好。”
“我是容音，以后就是同伴了。”女孩也起身说道。
“以后行动起来再用本名就不方便了，书凡抽空想个代号吧。”周姨说。
王书凡想了想便说道：“就叫黍离吧。”
……
周姨去二楼给少年整理房间，只有容音还陪着少年在桌前坐着。
餐桌旁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壁，此刻正好可以看到松树枝头顶着一轮弯月。
山上的虫鸣与山风此起彼伏。
“之后我要做什么呢？”黍离望着窗外没由来的问道。
女孩思忖一下说道：“应该会和我一起去集训学院吧。”
少年愣了一下，不是，你们这么神秘的组织还要上学的吗，我好不容易熬到毕业的好吗？
少年一时有些头脑纷乱。
“你还需要集训？”
虽然女孩具体有什么手段他并不清楚。但能近乎秒杀似的拿下闯进他家里的怪人想来也不会太弱才对。
女孩苦笑了一下。
“我只是遇到了师傅才比你多走一步罢了。按照正常的流程的话像你这样才是对的，会有很多从各个地方选拔上来的年轻人一起去到那所不露于世的学院去探索自己生命的极限，能觉醒战斗类型灵异的分入夜游，觉醒其他功能性灵异的则分入秉烛。”
少年听到这里心中也就了然，夜游和秉烛应该就是尘幕下的两条体系了。秉烛应该就是负责情报收集工作，而夜游则当然是负责一线作战。
“那你应该会被分到夜游？”
少年回想了一下，女孩秒掉那个怪人时利落的身手。
女孩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太确定。
“应该是吧？”
少年闻言有些疑惑的看着女孩，如果按她方才说的分派规则的话，那去夜游还是秉烛那都应该是很明确的不应该模棱两可啊。
容音看着少年疑惑的表情，尴尬的笑了笑。
“主要是我的灵异有点奇怪。”
说着女孩手指轻点桌面，只一刹似乎有无数镜面将少年与女孩包围起来，有些镜面破碎如刀剑一般在这看着有一屋大小的空间里肆意纷飞。
“我的灵异好像就是把人拉到这么一处像镜子房一般的地方，这里就像一处独属于我的空间，我可以随心控制这空间里的镜子或是拼合或是破碎。要说攻击能力也是有的，但是比纯粹的攻击型灵异要差一些，如果说功能性的话，这个能力在潜入的时候作用很大。我将这一灵异称作什么‘镜花’”
还在椅子上坐着的王书凡一时有些失神，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比起那个怪人的身化乌鸦更加让人震惊。
正巧此时一块破碎的镜片正好游荡到了少年身边，他好奇的用食指去触碰。
女孩没来得及阻拦，少年的手上清晰的破开一道口子，不深但也隐隐渗出血来。这些镜片竟是完全堪比刀剑的锋利。
“你在对付那个乌鸦怪人的时候用到你的灵异了没？”
“没有。”女孩回答的很干脆。
“这些镜片虽然很锋利但并不结实，就算是与那个怪人的鸦群相对可能也会破碎。所以我一般都会把这些镜片调度出来当做隐藏的道具。”
王书凡有些吃惊。所以眼前这个女孩仅凭身手便将那个不可一世的乌鸦怪人打倒了？
就在少年还在为女孩的身手惊讶时，女孩停止了灵异的展开。
两人依旧坐在餐桌前。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
周姨为少年整理出房间也从二楼走了下来。
方才在二楼的凭栏她将两人之间的交流尽收眼底。
所以此时她笑着对少年说道：“灵异的事不用急的，容音只是先行了一步，等你从集训学院出来也会找到自己的灵异的。”
王书凡闻言有些惊喜，“我也能有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吗？”
周姨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当然会有，我刚才跟你说，从十年前灵异初显的时候华夏只有龙虎山的符箓曾经显露出光辉对吗？”
少年点了点头。
“但那是十年之前，经过我们几年的探寻，我们还是发现了华夏的灵异到底在哪里发生。”周姨顿了一下，笑着看向少年“你能猜出是哪里吗？”
少年摇了摇头。
“是人。”
周姨说的很简练，少年确有些惊讶。
“那岂不是说所有的华夏人都可以身具灵异了？”
周姨摇了摇头，笑道：“哪有这么容易。我们的灵异甚至是世界上最难获得的。”
王书凡想不明白。华夏人口基数这么大，如果灵异的复苏降临在每个“人”身上就算再难获得的人都不应该是少数。
周姨看出了少年的疑惑，于是接着说道：“因为如果华夏人想要苏醒降临的灵异首先就有一道关口要过——问心。”
不同于外国只需要向当他们所信仰的宗教贡献信阳便或多或少的可以觉醒灵异。华夏的灵异想要觉醒，必过问心，问心不过可能一生都不会察觉灵异曾经光顾过自己。
“问心？”王书凡看向周姨，“很难吗？”
“因人而异，有内心坦荡者只需几息时间便可度过问心一关，而有些人在问心一关蹉跎数日也只得失败离场。”
少年看向周姨目光灼灼。
“我能试试吗？”
周姨有些吃惊，她以为少年是一时意气，于是劝道：“问心一旦开始没有回头路更没有第二次机会。或许等你从集训学院历练一些时间才更合适。”
王书凡摇了摇头。
“周姨，我前面十几年一直过的普通人的生活，我没有出人的体能，技能甚至没有过接触灵异的经验。我知道我不能跟容音相比，但是我不想在去到集训学院后沦为一个过不了问心的笑谈，等到那时我不仅自己丢脸可能还会让我父母蒙羞，如果我问心不过，那就安排我在您手下当个普通的线人吧，我的心气不允许我远去他乡却成为一个笑话。”
周姨沉默良久，最后支走了容音。她看着少年的眼睛，语重心长的说道：“不愧是他们的孩子，你像你的父母一般的骄傲。”
“那我还有什么推脱的理由呢？”周姨似是自语，又似在对少年说话。她的右手抚在少年的头顶，没待王书凡有所反应，一道光束便已经将他包裹，这一刻少年如坠云海，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思绪变得具象化，如丝如缕的向这片云海的尽头飘去。
白光散去，少年像是失去支撑般，将要向地上倒去，只是还没等到他身体倾斜，周姨便将他抱起送到了刚为他整理出来的房间里。
看着静静的像熟睡一般躺在床上的少年，只是哪怕在梦里少年的眉头依然紧蹙。
周姨轻轻抚平少年的眉头，看着窗外的风摇晃着青松，于是她帮少年关闭了门窗。
只是在关门离开的最后一霎，她突然心有所感：
此时，月色正好，
夜色正浓，勇敢的少年啊，
愿你今晚，得享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