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黎祝唤出燧火掩盖自身人味,黄里正也在照着模样施术,随后二人踏入城门。
在城门两侧的卫兵对二人当面走过没有任何反应。
入了城门,便是一条原本繁华的街道,与城外冷清不同,城内依旧是一副人来人往的样子。
只不过,过往行人只是维持着先前动作。
“徐记水粉,瞧一瞧看一看啊。”
每隔一会儿,临街的店铺二楼,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便会探出头来,挥舞绣帕招揽过客。
只不过,她每次探出来的动作与先前一模一样,甚至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变化。
“大巫,咱们怎么办啊”黄里正小心躲过直冲冲朝着自己走来的一个男子,低声询问。
“去县衙,那是魂魄逸散的方向。”黎祝双眸泛着火光,观察片刻后避开行人,起身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黄里正看着周遭循环着先前动作的百姓,原本瘦削的脸上不由叹了口气,连忙追上黎祝脚步。
二人尽量避开行人,甚至不得不显露出几分神异,可周遭百姓却对此熟视无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徐记水粉,瞧一瞧看一看啊。”
跨过这条拥挤的大道,仍能听到后方传来的叫卖声。
“大巫,小人来带路。”见黎祝在十字路口辨别方向,黄里正走在前方引路。
这里与郭北县有些差异,县衙在城内西北角,并不是县内正中。
县内除却出城门的四条横纵大道,里面布局有些杂乱无章,若不是对当地有所了解,很难从巷道中找到县衙方向。
避开低垂的屋檐,黎祝怔了怔神,透过门窗,可以看到屋内一个幼童重复着从床上跌落,再被家中娘亲抱回去,再跌落的景象。
那幼童却是已经鲜血淋漓。
黄里正顿了顿,停下脚步,见黎祝进门将孩子扶起,又用燧火疗伤,劝慰道:“没用的,大巫,这孩子七魄全失,若不能找回来,肉体已经没用了。”
黎祝贸然进屋,原先屋内的女子却是没有丝毫反应,僵硬重复着抱起孩子的动作,即使怀中空无一物。
见状,他也只能用燧火护住幼童身体,随后继续前行。
也不知何时,黎祝裸露皮肤上渐渐攀上青色巫纹。
黄里正也不敢耽误,引着黎祝穿过小巷,沿着稍微宽广一些的街道疾驰。
越发靠近县衙,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愈发浓郁。
街上偶尔遇到的行人,也不再是僵硬重复动作,反而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只剩下胸口微微起伏。
黄里正感受到身后黎祝的气息愈加不稳,不敢耽误,又是加快了脚步。
过了拐角,占地颇广的县衙赫然入目。
眼尖的黄里正发现,县衙门前的石狮子已经被鲜血染红。
见了前路,黎祝加快脚步,却突然听到附近高楼响起声音。
“黎兄,快逃,快逃。”
声音颇为耳熟。
黎祝喊停黄里正,起身两步上墙,随后循着声音传出方向,直直撞入屋内。
“轰。”
屋内,珠帘轻曳,黎祝撞开豁口旁,一个熟悉的富绅打扮胖子震惊的盯着黎祝。
“你是……张兄?”
屋内正是先前在锦鲤处为黎祝解惑的富家子弟,姓张名天保,二人曾通报过姓名。
“黎兄,这里不安全了,你怎么会?”
只不过是在青楼睡了一觉,周遭便变了一副模样,张天保好不容易见到能正常行动的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谁能想到,黎祝竟然直直撞破了外墙,冲到自己面前。
这槐木县几近鬼蜮,张天保竟能保留自己意志,不受丝毫影响。
也是黎祝为何听到喊声便冲过来的缘由。
当他问起张天保为何能保留神智时,却见张天保一副懵懂样子。
黎祝眼中燃起燧火,凝视张天保魂魄一番,却是有了答案。
张天保魂魄外一层薄薄红光,挡住了这槐木县内阴气勾魂,大抵是他拜了锦鲤得的福泽。
却是不可复刻。
黎祝将自己前来目的一一说明,随后拎着张天保跳回街道上。
“张兄,此地不太安全了,早日出城为妙。”
见到熟人,黎祝出言提醒道。
张天保见他面色严峻,又看到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也心知不妙,可自己一肉身凡胎,心中也没底气,不由恳求道:“黎兄,能否送我一程,小弟怕自己路上横遭不测。”
也知道自己与黎祝不过点头之交,张天保又是补充道:“我张家是本地大户,事后定有补偿。”
黎祝闻言,心神莫名传出警示,点头应许:“张兄跟在我身侧,遇事我会护你一护。”
原本张天保能得了锦鲤福泽,也不会是什么大凶大恶之人,黎祝若是顺手能帮上一把自然不会吝惜。
一行三人重新上路,刚推开县衙大门,浓郁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只见前院满是倒地官兵,中间一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垂首站立,一血液凝成的圆润球体在那男子头顶,不时牵引来周遭官兵身上流出鲜血。
“嗯?魂还没拿完,又来催我作甚?”中年男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不满问道。
却不想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同伙。
反而是一张缠身梦魇般的面孔。
“王知县,你……”黄里正开口,道明中年男子身份。
他正是槐木县知县。
王知县也不耽误,只是抬头见了黎祝一眼,心神一动,便将血球抛到一侧,自己向另一侧逃遁。
同时极快喊道:“这血球落地,其余人浑身精血都会被引过来,不想他们死就接住。”
却是为了逃命,不惜暴露自己谋划。
孰料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便堵在自己身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黎祝便是含怒当头一幡。
轰。
空气发出震爆声。
王知县的身躯瞬间在黎祝一幡之下化为飞灰。
凭依的血肉被轰散,王知县本体魂灵刚现身准备继续逃遁。
却感受到黎祝手中黑幡传来蛮横撕扯之力,完整的魂灵硬生生被撕成碎块,归了黑幡。
鹊起鹄落,血珠还未跌落。
黎祝唤起燧火,半空中便将其消融。
随后,在黄里正和张天保的注视下,抬头望向远方。
“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新仇旧恨,今日,先收一份利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