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起剪刀,姝青梧心中再多纷繁的思绪也都静了下去,心无旁骛。
夜深人静,烛火闪烁,印在纸张上千变万化。姝青梧歪着头打量着被拎在手中的纸张,桌边搁着研磨好的墨与笔。
她打算试试剪完整的图案,圆孔、柳叶、月牙、羽毛、水滴、漩涡、水纹、尖瓣花、鱼鳞纹等等这些基础的有模板的她已是驾轻就熟。于是她打算组合起来剪团花,她本意是在纸张上勾勒出轮廓在行剪制的,她在脑海中先一步组合出团花的模样,随后看向纸张。
是个无与伦比的奇迹,脑海中的画面完完整整拓印在了纸张上,眨眼便消失不见。
脑海中重新绘制出新的团花,看向纸张,新的图案亦栩栩如生。
她挑眉,眼中迸发出万千光彩,迫不及待的将纸对角四折,拿起剪刀,干净利落的下刀毫不犹疑,脑海中的画面在动,随着剪刀的行进方向,调整成最美的形态,纸张亦是……
‘应该徒手练的。’
这还是她开班剪纸课堂,邀请老师傅们来参观指点时,不知谁发出的的一句感慨。
她请的老师们教的都是描图后照着剪,熟了自然就能脱稿剪,但这完全不一样,先画图在剪,那么剪刀便只是一个用来切割的工具,没有剪的意义,练的不过是些狭义的刀功技巧。
剪纸的最高境界,理因无笔,剪刀就是笔,直接用剪刀来画出心中的图案,因为剪的过程一直在变化,出来的线条曲线是用笔画不出来的。
根据剪出的线条,调整后续图案的位置与形状才是妙处,是笔表达不出来的。
可说是这样说也是这样期盼的,谁又能一上来就徒手剪,再好得也会画几道辅助线,来确保圆是圆而不是方,所以很难……
姝青梧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做到,她如今有最稳的手,最细的眼,最详尽的资料,还有这无法言说的天赋,她为剪纸而来,毋庸置疑。
吐出一口气,姝青梧眨了眨眼,缓缓放下剪刀,随后又深吸起一口气屏住呼吸,郑重的,小心翼翼的展开纸张。
团花就是这般,叠起来剪一角,展开便是一幅,不能有错。
纸张像花一般绽放开来,姝青梧欣喜若狂的站起身,双手捧着团花,凑到脸前落下一吻,盈眶的热泪摇摇欲坠,最终还是落下打湿了纸张了。
无碍事,这是她的第一幅作品但不会是最后一幅作品,袖子拭去眼泪,努力将激动的心沉到肚子里,她会更好的,越来越好的……
山然皓敲了门。
没有反应,她怕不是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山然皓担心的推开房门,还算不错,姝青梧是躺在床上的但被子不知所踪,不过合衣而睡暂不盖被也无事。
脚迈出又悬住,满地的狼藉实不知该如何下脚,山然皓轻笑起,或许他晚上应该将剪刀与纸张没收,他将纸一张张捡起,缓步走向床榻。
他被纸张吸引,停下步伐。
这是何物?
怪好看的。
纸剪出来的吗?
纸原来还能如此神奇?
炕上睡的四仰八叉,头还是吊在炕边的姝青梧伸了个懒腰,悠悠转醒。“早啊!”姝青梧看清楚了来人打着招呼,但没有动弹,她好累,昨晚几时睡如何上床的可谓毫无印象,胳膊好重,手好酸。
“早,早啊。”山然皓从纸张中抬起头回应,后又问道,“这是?”
“是剪纸。”
“真好看。”
“自然。”姝青梧毫不客气的应下夸奖,抬起右手觑了一眼,怪说为何刺疼的,原是剪刀磨出了口子,姝青梧甩着手倒不在意,这剪刀本就不适合剪纸,等手上磨出茧子就好了,她志得意满的道,“还能更好看,只是实力暂不济,看我在练练。”
见姝青梧难得如此欢喜,山然皓也不禁笑道,“已经够好看了,我感觉可以做装饰的。”说着,他拿起一张团花,转圈对满屋的东西比划着,“就比如说,贴墙上?贴窗上?”
“说对了。”姝青梧打了个响指,兴奋的道,“剪纸作为观赏最常见的用处就是贴窗上,故剪纸又被称为窗花。”
“那我去拿浆糊,我们现在就贴上,我想秋阳姐肯定也会喜欢的,还可以送她一些。”
“啊?不是你等一下!”到悬着的姝青梧着急翻身,从炕上摔下,“我的脖子。”姝青梧哀嚎着。
山然皓丢下剪纸,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上姝青梧,紧张的看着她,“是扭到了吗?”
“没事。”姝青梧摆着手,按压着自己的脖子,呲牙咧嘴道,“揉揉就好了,嘶,疼,手手手手也抽筋了。”
熬夜剪纸还是要不得啊,全身都酸痛易碎,姝青梧欲哭无泪。
“我来,我来。”山然皓抓上姝青梧抽筋的手按压起来。
“可以了,主要是脖子。”姝青梧低下头露出颈项伸到山然皓面前,山然皓迟疑着,在姝青梧的催促下闭上眼按压上她的后颈。
“轻点,疼疼疼。”姝青梧手拍着山然皓的大腿。
“不重没有用。”山然皓声音急切,他此刻只想快点按通姝青梧扭岔气的脖子结束这一切。
姝青梧无法反驳只好转移注意力,她看向地上掉落的剪纸团花叮嘱道,“这些可不能送人也不能糊窗上,除非用画框裱起来。”
山然皓也需要转移注意力,问道,“为何?”
“因为是白的啊。”虽然这里的纸张不是纯白,但总是忌讳的不是吗?
“白的?”
听到山然皓的反问,姝青梧愣了愣,喃喃道,“你们这要是不忌讳的话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反正你记住就好了白的不能送入,除非这是幅艺术,但显然我技艺还没有高超到哪一步,唉,要是有彩纸就好了,最好是红的,这样我就可以给秋阳姐准备恭贺她新婚的礼物了。”
山然皓默默听着,等房间安静下来后,声音干涩的问道,“好,好一点了吗?”
“应该,可以了吧。”姝青梧尝试转动脖子,歪头眨眼望向山然皓,“嗯,差不多了,谢谢,手艺真好。”
山然皓忙收回手,睁开眼。眼比手快,抬起的手下是被按压红的颈项。
山然皓猛然站起身,大声道,“我看你昨日睡的晚,今日早饭还是我来吧。”
“那怎么行,让你早点来喊我就是要从头学习生火做饭的,扶,扶我一把。”姝青梧自己站起失败,朝山然皓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