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微微眯起双眼,心中暗自思忖着。她心中非常清楚徐媪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昨晚,徐媪更是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有人进了屋子,她与徐媪都能晓得。
适才听到的那番话,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平日里,除非有事,否则她根本不会踏出院子一步。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把手伸到这里来,甚至还牵连到了徐媪。
是想借她手来敲打池乐央?再慢慢地除掉池少元。老太太缓缓地靠在椅背上。
徐媪见状,便晓得适才话并没有引起老太太的误会。
“快起。“老太太轻声下令,站在前排的婢女连忙上前搀扶。
她接着说道:“你和我相识已久,彼此知根知底,我又怎么会轻易相信那些无稽之谈?若是真的信了,岂不是正中了别人的下怀。“
随后,婢女们一个接着一个说着昨夜做了什么,与什么人一同。
每个人的话语都合情合理,分毫不差。
越是这样,老太太心中越觉得不对。
她挥了手,徐媪让她们都散去。
徐媪笑了笑,走到老太太身边,弯下腰说道:“婢子认为春花她们应当是真的得到了命令。婢子不敢轻易离开您半步,况且经常派人去做事或者传话。想必那人定然对咱们院子的情况非常了解,所以才能冒充婢子。可惜被打发出去,要不然可让他们指认出下令之人是谁。“
老太太心中冷笑,一个三等婢女,不用杂务事,只用在小厨房守着,其他不必做,比厨娘还轻松。
这等好事怎地会错过。若幸得主子的赏识,极大可能可能被提升为二等婢女。
各个方面都得到显著提高,甚至变得越发体面。
若是换成她自个儿处于这种情况,定然亦会感到异常兴奋,压根不会意识到这期间存在任何问题。
“老太太,咱们要不要找人拦住春花她们,私下悄摸带进府内,好好地审问,到底是谁传话。”
“不必,既然都已做了这事,固然有所准备。那人大抵预料到二娘会借此机会警示,轻则处罚便是挨一顿板子罢了,可这样的处置不会让他们感到畏惧。索性直接将人赶出去。无论是哪一个,最终都无法存活下来。”
挨板子后可以去找郎中来看病治疗,说话的权力也掌握在郎中手中。之后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说是把下人活活打死了,反而还能落下个善待他人的好名声。
一旦出了府邸,处理起来就更加容易了,轻易地动手,反正都是她自己命运不济罢。
徐媪紧皱眉头,心中不痛快,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心道:“难不成咱们就要吃这样的哑巴亏?说不定别人还会认为是我们容不下二娘管家,想要夺权。”
后面的话,徐媪不敢再继续说下去。毕竟当初可是老太太亲自下令让池乐央来管理家事的。
刚刚上任不久,自己院子里的人就惹出了麻烦。仗着老太太的谱做势来坏规矩。
“这亏事我可不认,二娘那边还等着看我的举动呢。”老太太轻蔑地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个当祖母的自然要助她一把。”
“婢子愚昧,不明白老太太这话。”
老太太笑道:“你带人去墨香院,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有你和几个二等婢女伺候就行了,且告知二娘不必给我重新安排人手。”
徐媪眼睛一亮,道:“老太太聪慧!”然而,片刻后,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黯然:“可是这样一来,咱们院子里的人手就不够用了,恐怕会委屈了老太太您啊。”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老太太一脸不在意地说:“不还有我那个孝顺的大儿子吗?有他在,寿康堂能受到什么委屈,还不眼巴巴送上来。”
最后一句话言语带着讽刺,徐媪一怔。活了大半辈子,听的见的人、事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不待见小娘子便算了,可如此不待见郎君的实属罕见。
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每次见到这种情况,她依旧无法习惯。
她本来并非和老太太一起长大。之前贴身伺候的人离世后,她做事干净利落,又堪称天聋地哑,入了老太太的法眼,被安排以重任,接替了这个位置。
这些年来,她一直忠心耿耿。对得起老太太的提拔。
只是始终想不明白老太太为何对主君心怀怨恨。面对孩子们的百般讨好,竟然丝毫不放在心上。
“是。”
“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手伸向寿康堂。”
徐媪在脑海中将所有可疑人选都仔细排查了一遍,说道:“会不会是侯姨娘?”
心中有怨,做出这等事来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老太太却对此表示不屑:“一个蠢货怎么可能把事情安排得如此滴水不漏。”
伺候老太太睡后,徐媪领着一众下人脚步匆匆地来到墨香院。
而池乐央则早已端坐在正堂之中,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徐媪快步上前,将老太太的原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给池乐央,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改动。
池乐央心中其实早就明了,但还是故意装作着急的模样说:“祖母可是不喜欢这些人吗?若是如此,换掉这些人倒也不打紧,只是千万不能怠慢了祖母啊!身为孙儿,我实在做出这样的事情。”
“二娘真是有心人,婢子一定会把您的话转达给老太太的。不过老太太既然有了安排,婢子也只能照办,请二娘不要为难婢子才好。”徐媪恭敬地回应道。
池乐央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只要祖母能够开心,孙儿也就不再强求了。”
待徐媪带着下人离开后,一旁的丹雪终于明白了她们之间打的哑谜。
山桃担忧道:“二娘可莫要听老太太的话,当真不安排婢女。被旁的人捉了把柄,说咱们不以老太太为重,孝字压头,怎说都无理。”
“我晓得。”
山桃:“眼下该如何?老太太既不让送去,送去便驳了她面。”
丹雪听了,心中不禁涌起怒火,气不择言道:“哼,当真是觉得咱好欺负,什么也没做,还惹上一身腥。老太太也是,自个儿孙儿不好好帮衬着,反倒还刁难。”
其余三位心中一惊,山桃忙开口:“胡说什么!我晓得你恼,说话要懂分寸。老太太怎地能议论。别给二娘招是非。”
丹雪目光不甘,鼻里哼了声,可到底也没有继续说。
此时,屋里异常安静下,池乐央始终注视着门外,那双深邃而幽暗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令人难以捉摸她此刻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片刻,池乐央扬唇一笑:“让小厨房备好冰雪冷元子。天怪热的,待会儿父亲回府便立刻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