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飘浮的黑气。
黏稠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带着腥甜的气味。
怪物的面貌已初具人形,漆黑的全身,脊背处长出锋利的羽翼,它的手脚并不能称为手脚了,似乎称为“利爪”更为合适,生长出尖锐的指甲。它的眼睛与人类相像,只是没有黑色的瞳仁,全是灰白的眼白。它的鼻子下不是嘴,它的嘴长在腹部中央,时不时张开露出里头交错的牙齿。它似乎在畏惧,腹部的嘴半张着,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嘶鸣。黑色的雾气从它的双脚爬上,缠生它的腰间,缓慢收紧,深深地嵌入它的皮肤。
黑色的雾气微微伏动起来,仿佛拥有了呼吸,汲取着怪物的血液和力量,怪物的面部迅速凹陷下来。
它灰色的眼自动了动,以是在端详面前的人的容貌,它将近支离破碎的身躯奋力动了动,又无力地垂下,像是死前最后的的挣扎。
“灾......”
它发出一声细碎的叹息。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陈悔猛地惊醒。
洁白的墙壁,干净的桌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愣了两秒,甩了甩头,才逐渐回忆起现在的情形。
在那一望无际的荒漠中,顾铭安通过联系队友,打开了传送门,回到了总部进行治疗,他现在大概是在顾铭安的病房里,枕着胳膊做了一场梦。
梦?不,这更像是他回忆的放映,重现自己被忽略的细节。
陈悔下意识感到心烦意乱,伸手想揉揉太阳穴,手臂处却传来一阵酥麻。
哦,睡麻了。他面无表情地转移动作去揉手臂。
“你醒了?睡得可真够香的。”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顾铭安靠在支起来的病床上,仔细地剥着一个小橘子,将上面的脉络全部踢除后,才一辩一瓣塞进嘴里。
陈悔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顾铭安的脸上转移到他一旁装着校子的果篮上。
想吃橘子…
他抿了抿唇,迟疑地想着。
果篮下的阴影在他的注视下,骤然浮动起来,冒出一个小泡.,陈悔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被那盆橘子吸引,硬邦邦地开口:“…你没事吧?”
虽然此时的顾铭安正面色如常地吃着橘子,可他还记得在荒漠时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把前来接应他的队友们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接到了一具尸体。
顾铭安小幅度地扭了扭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已经接受过一晚上的治疗,伤口依旧很痛,但相比之前的情况,他现在已经好了大多,估计再过两天他就能自由下床行动了。
还好总部有一些治愈型的党醒者提供救助,不然别提恢复了,他能不能挺过救治都是一个问题。
“还行,没死。”顾铭安慢慢将橘子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带着橘子特有的芬芳。
再回忆昨天的情心,他还是感到不可思议,陈悔这个家伙,不,这个诡异,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能干掉一只凶恶级,那他的实力绝对不止普通级,最起码是凶恶级,甚至更高!
但疑点又来了,为什么灾厄之鸦评定他的等级是普通级?
顾名安沉思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回忆起林诚曾经向他说起过,一开始发现陈悔的时候灾厄之鸦直接爆炸了。
爆炸.....他右手食指轻叩,隐隐猜到了些什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险些失态。
不是吧……灾厄级?
他下意识瞅了陈悔一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此时的陈悔完全没有注意到顾名安的异常,他正专心致志地调动黑影试图偷走一个果篮里的橘子。
在他的再三努力下,他成功偷到了一个橘子,并迅速调动黑影将橘子送到自己手上,麻利地剥开,一口塞进了自己嘴里。
好吃。
陈悔的腮帮子鼓了起来,懒洋洋地眯了眯眼,桌子上多了一坨橘子皮,而顾名安仍旧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争斗。
如果陈悔真的是灾厄级,那他留在驱暗的目的是什么?他又在谋划些什么?顾铭安皱了皱眉,眼神略过陈悔身前的桌子,额角忍不住抽了抽。
“你在干什么?”他开口询问道。
陈悔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差点儿被口中的橘子呛到,他慌乱地咽下剩下的橘子,不留痕迹地将手中的三个橘子藏了藏,心虚开口:
“..没...没什么。”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扭头欣赏墙壁,发现墙壁真的只有墙壁后又将头扭了回来。
顾铭名安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儿,定了定神,问道:“你要留在这里吗?”
“什么?”陈悔被这莫名奇妙的问题整得有些蒙,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自行决定要不要留下。”
顾铭安吸了口气,淡淡说道,“如果你选择留下,你仍需配合我们做一些实验,当然,你有权利可以拒绝一些不喜欢的实验。”
他如是说道,虽然陈悔不是很安全,但考虑到他并无伤人行为,且能够沟通,也不是不能留在总部。
况且,把这家伙放出去似乎比留在总部还要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之前没有拒绝的权利么?陈悔眨了眨眼,好奇问道:“那如果我选择不留下呢?”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嘴里塞了个橘子。
“那我也会信守承诺,放你走。”顾铭安平静地道,“当然,这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同时,我也会上报我的高层,拼尽性命也要干掉你。”
闻言,陈悔明显呆了一下。
这算什么选择啊?这不把答案明晃晃地甩在他脸上了吗!直接说不留下就干掉我得了...他心中腹议,狠狠地磨了下后槽牙。
“我留下。”他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顾铭安点点头,丝毫不知陈悔会错了自己的意。
他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人情是人情,但作为国家的驱暗者,他们有自己的职责,这是两码事。
能把这种话说得像威胁的话也是只有他一个了。
“你为什么想要留下?”迎上陈悔的凝视,顾铭安淡定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在确认你的目的,我得对我的职业负责。”
“而且,你应该也不是普通级吧。”
他顿了顿,终是没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他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紧紧盯着陈悔,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怎么做到的?陈悔沉默了一瞬,好问题,他也想知道。
干掉那只诡异,他根本没花多大力气,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轻松。不,不能说是干掉,比起干掉,更像是它主动臣服。
他闭了闭眼,说实在的,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诡异的这个事实,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
好累......他在心里叹息一声。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圈圈精美的环,他像一个木偶,被命运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不知道。”陈悔轻轻地回答了后面一个问题,再回答前一个。
“也许我只是想寻找一个答案。”
他正面迎上顾铭安的目光,眼神清亮。
“什么答案?”顾铭安追问。
陈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道。
“一个关于我自己的....答案。”
——
——
与此同时,林诚前去外城,与外城的小队共同协作解决了一起诡异事件。
“非常感谢您能前来,林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