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嘴巴，红花惊恐地挺直了花瓣。
“我、我结果子给您吃!不要吃我啊啊啊！…”
“嗯？”陈悔顿了顿，好奇地看着它，“你还会结果子呢?“
“嗯嗯嗯！”红花疯狂点头，尽管它没有脑袋，只有叶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在干什么呢?”林诚看着屏幕中的陈悔莫名其妙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有些疑惑，不确定地开口。
“他这是在......对话吗?”
顾铭安双手交织撑在脸前作思索状，眼神沉沉，面对林诚的问题良久之后才沉声开口。
“如果你和我的眼睛都没出问题的话，我想是的。”
真是令人惊叹。
他微微颔首，感叹道。
以前的先辈们证明了诡异之间有某种语言来进行沟通交流，可一直未能解读这种语言。
如果这一语言能被解读，这将会是近年来科学驶史上最重大的发现之一！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跳，急忙拿起笔记录下来，炯炯有神地盯着屏幕，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屏幕中，红色小花奋力地展开了花瓣，绿色的叶片也随之抖动了起来，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一支殷红的花骨朵伸了出来，以内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大，最后花瓣脱落，长成一个拳头大小，沉甸甸地挂在枝丫上的果实。
“给、给您…嘿嘿。”小花把果实往前递了递，声音怯懦而又讨好，“不不要吃、吃我了.....”
鲜红的果子随着它的动作微动，晶莹的汁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来，淡淡的清香让人食欲大开。
陈悔顿了顿，轻轻将果实摘下，放在鼻前嗅了嗅。
有股甜甜的，干净的果香。
这般看来，这小花倒真和普通盆栽一样了。
顾铭安见此情此景，直接打开对讲机叫停测试，按耐住想立刻回到总部的冲动。
他放下笔，大步流星地朝做测试的房间走去。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便没有再测试下去的必要。
陈悔听见房间里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顾铭安的声音，松了口气。
若再不停止，恐怕他真的要纠结吃不吃这个充满人性化的小红花。
这种测试以后还是别来了，太煎熬了。（安洋地躺下)\t
房间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顾铭安来到陈悔面前，嘴角微微上扬。他身材高大，比陈悔高了大半个头，几乎是要俯视陈悔。
“你能与诡异进行沟通吗？”他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陈悔微微仰起头看他，脸上罩上一片阴影，顿时感到一阵压力山大。
对于顾铭安的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暂时保持沉默。
他的沉默让顾铭安冷静了不少，他深吸两口气，平复一下此刻燥乱的思绪，重新组织好语言问道：
“你刚才是在和惊惧花说话吗？”他的手指指向一旁的红色小花。
陈悔点了点头。
“它说了什么？”顾铭安盯着他，追问道。
“...…”
陈悔嘴角抽了一下，被顾铭安盯得有些不自在，移开了视线，声音有些虚浮，“…别吃我。”
“就这些？”顾铭安皱了皱眉。
“..别吃我，我不好吃。”
陈悔闭了闭眼，干脆一般脑儿地倒了出来。
“我又老又硬还三天不洗澡，呃——吃了会生病。”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噗嗤。”
一声轻笑从顾铭安身后传来，林诚别过头去，掩住嘴，有些忍俊不禁。
也不是陈悔的话有多好笑，主要是他一脸麻木嘴上还在模仿惊惧花的样子比较有趣。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清清嗓子掩饰一下，朝陈悔丢了一条毛巾。
“把脸擦干净，怪吓人的。”
林诚上下扫视了陈悔一眼，啧啧了两声，“这衣服也是彻底报废了。”
陈悔的脸上还残留着大片大片没擦子的红黑痕迹，即使在他精致的面庞上也显得阴森可怖。
他的领口直至胸口都浸上了大块的液红，在白色的补衫上染出一朵朵殷红的血花。
他使劲儿擦了擦脸，鼻尖因用力过猛而有点微微泛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领，用力捻了捻，指尖上出现一抹暗红的痕迹。
“我会洗干净的。”他的语气有点闷。
“谁要你洗了。”林诚走上前，用力地揉了一下陈悔的头。
“诡异的血是洗不干净的。”
“再给你买一件就行了，我又不是没钱。”
他斜了顾铭安一眼，笑了一声，“让这家伙报销。”
大手一挥，潇洒至极。
陈悔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但被他用极快的速度敛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躲，任由林诚揉着，良久才用微微沙哑的声音说道：“……谢谢。”
林诚一笑而过。
顾铭安退到一旁，脸上挂着一抹无奈的笑，但这笑意不达眼底。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右手拾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左臂，目光停留在安静的陈悔身上。
“呵。”他轻嗤一声，像是在嘲讽。
——
——
“阿诚，出来聊聊？”
顾铭安倚在门边，朝林诚扬了扬下巴
“行。”
林诚很干脆的答应下来，转头看向正在专心致志啃一只鸡腿的陈悔，叮嘱道，“你就呆在这儿哪也别去。”
“嗯。”
陈悔头也没抬就应了下来。
林诚很讲信用，确实带陈悔来到警局对面的一家饭店开了个包厢，上了许多好吃的。
虽说陈悔刚才已经吃了不少，但对于食物，他一向来者不拒，加上这里的饭菜确实好吃。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林诚，看见其微微调整了一下手上的环儿，便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这是林诚在调整电子手拷的警示范围，估计已经将范围缩小至整个饭馆了。
真够严谨的。
陈悔狠狠咬了一口鸡腿，眼神有些幽怨。
说到这个他就来气，之前林诚为了验证电子手拷对他有没有效果，忽悠他离开了警戒范围。
结果也毫无疑问，他被电晕了。
当他醒来看见满脸笑容的林诚时，他真的很想往他脸上来一拳。
陈悔抬手，袖子滑下，露出一个酷似手表的电子手拷，轻轻地“啧”了一声，觉得碍眼。
说实话，他目前并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想法。
这里的人虽然有的时候很烦，但也还算亲切，吃穿住甚至比他以前的生活都好上不少。
而且，要逃跑也不会是现在。
他还有很多未解答的疑问，在这些疑问解开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陈悔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闷了一大口饮料。甜甜的碳酸果汁入喉，大量气泡携来一阵酥麻，从嗓子顺着食道直达胃部。
他抬起头，看着已经被关上的门，没来由地笑了两下。
门外。
顾铭安跟林诚来到一处安静的走廊，确保没有人会打搅他们的谈话。
这所饭馆的老板也曾是一名驱暗者，但在二十年前失去了双腿，便退休开了一家饭馆，专门为他们这群驱暗同胞们提供便利，所以不用担心彼此的谈话会被故意泄露出去。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顾铭安还是用特殊仪器检查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任何别人或可以通讯、录音的电子设备在。
“我要带他去京城。”
顾铭安检查完毕，拍了拍衣袖，直接跟林诚开口道。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
林诚皱了皱眉，以他对顾铭安性子的了解，绝对不是去京城那么简单，他道。
“你该不会想用他做实验吧？”
“不行么。”顾铭安耸了耸肩，并不否认。”
“不行。”
林诚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顾铭安脸上的笑意淡去，淡淡开口。
“就算不拿他做实验，凭他能解读诡异语言的能力，也必须去一躺京城。”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他冷笑开口。
“别告诉我你把他当同类了。”
他和林诚认识了这多年，默契早就根深缔固了，只要一个眼神他们用都能猜到彼此在想什么。
干他们这一行儿的，早就以国家和人民为重，时刻准备奉献自己的全部，不可能因为私人情感而阻碍科学的进程。
如果林诚糊涂了，他不介意亲手让他清醒过来。
“…不是。”
林矢口否认道：“我只是觉得万一…”
万一他曾经是人类呢？
话还未说完，就被顾铭安打断。
“不可能。”
他果断地道，“历史上从未记录过，也从未出现过人类变成诡异的情况。”
“以前没出现不代表现在没有！”
林诚反驳道。
“万一呢？万一他就是那特殊的一例呢？”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只留下两道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阿城…”
顾铭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林诚的气也软了下来。
“我知道，但是并不排除对不对？”
“况且，没有人做过人类与诡异融合的试验。”
早在100年前，这项实验就已经被全面严厉禁止了。
突然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依稀记得，禁止人体实验的法案的颁布日期，就是第一次灾难之日的日期。
不对、不对。
按照以往的规律来看，既使禁止了什么，总有其他人会暗地里偷偷的干，冒着生命危险也会干。
而这一百年来去了从未听闻有人偷偷做实验的息，从人道主义的角度显然也说不通。
林诚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可怕的假设。
如果说，以前有人做过这个实验，但因为造成了巨大的危害或灾难而被禁止的话——
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查陈怀之！”
林诚声音骤然拔高。
若陈悔没有说谎的话，陈怀之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陈怀之的资料绝对有问题。
“什么？”
顾铭安罕见的没有跟上林诚的脑回路，诧异道。
待林诚把他的想法解释给他听后，他像失去了重心一般向后倚靠在了墙上，脊背处传来森冷的阴凉感，心脏砰砰直跳。
好像又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捂住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