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也是没法子。
“我得去,我不去我这个心里,断不得根。”
最后几个字她念叨得咬牙切齿!
吴二拿吴氏更没法子。
“那就去。”
吴二又领着吴氏七转八转,来到一条稍宽敞的大街上。
虽然时辰还早,但此处已经很热闹,商铺都已经卸了门板开业,一路走来,布店首饰店茶铺酒楼鳞次栉比,有那小二站在台阶下大声的揽客,招呼着过往的客商。
“这是南大街,热闹,离咱家也算近了,闲了你也领着孩子们过来逛逛。”
吴氏点头。
吴二看着这番热闹也没引起吴氏的注意,想了想道,“姐,你别看这条街上这样多生意,其实背后的东家,就两家。”
吴氏这才仔细的打量了周围一番,惊讶的掀起了眉毛,“这一条街,怕不是有三五十家商铺,两个东家?”
“可不是吗,”吴二见她有点谈兴了,心中高兴,说的仔细了些,“东杨西吴,咱青山镇虽还算大,但数得着的也就是这两家。”
青山镇怎样大?吴氏其实并不太清楚,乡户人家,年头岁尾能来几次?
吴氏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又问:“那怡红院这缺德败丧的地方,和哪家有关系?”
在吴氏想来,既然两家这样富裕,那自然是坏事做尽,这样的生意定也少不了他们!
“没有的事,”吴二摇头,“那是外头人,”他伸手指了指上面,“看着青山镇便利么。”
“便利哪样?”吴氏的脸紧紧绷着。
路人看着,只像这姐弟二人在吵架。
说话间姐弟二人又已经过了大街,转入一条稍僻静一点的街道。
吴二侧头指给姐姐看:“咱有一条清水河么,漕运便利,有码头,来往客商也多。”
清水河?小街尽头是看得见一条宽大河流的影子。
吴氏熟悉它。
这条河也流经季家村。
洗衣服洗菜洗农具,七大姑八大姨,踏着河边的青石板,说说笑笑的,也就把事情做得了。
有时缺水了,还去河里挑水来灌田浇菜。但这样的时候毕竟少,村里老人都说,这条河有灵性呢,能保一路风调雨顺,而且从没有泛滥过。
吴氏无法把脑海中闪现的两种画面组合起来,只好摇摇头。
也未容她多想,吴二已经带她走进了小街上一个铺子里,轻车熟路与人交接过后,租了一辆驴车,并不要车把式,吴二自己坐了上去。
“这是干啥?”
吴二推推搡搡把姐姐送上车,帘子放好,又把车驶出小街,回到南大街,才压低声音隔着帘子回答吴氏。
“姐,咱两个空手白拳去打量那地方,别人不奇怪么?万一瞧出个什么好歹来,反而糟了。你就踏实坐在车里,我把车拉过去。一会儿假借个由头停下来,你撩了帘子看看就得了。”
吴氏静下来,也不再抱怨吴二浪费钱雇车了。
好半天才问了一声,“那地方,那么可怕么。”
这次吴二没有回答,他叹口气道:“一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驴车又驶了约两柱香,吴二在一个街角处停了下来。
“姐,我借这儿买包子,你撩开帘子看两眼。就你靠左边的帘子,那边那个高高的楼,看几眼得了,别一直看,要是看到那边有人走过来,别慌,让我来应声。”
吴氏听了,轻轻把帘子撩开一条缝。
街那头果然有一座三层小楼,迥异于这边简陋的一二层铺子,它显得精美坚固,雕梁画栋不说,还挂着数串红灯笼,即使白日里未曾点亮,也很有些华丽味道。
门口台阶下还围站着一群清一色穿黑色短打的壮汉,粗看也有十数人左右,正一边闲谈,一边四处打量。
吴二买包子还没回来,但吴氏看到,已经有两个人对这儿指指点点,然后一起走了过来。
吴氏唰一下放了帘子。
“干什么的?把车停在这儿干什么?”
已经有人走到了车旁,敲了敲车架子。
吴氏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问你呢,干什么的?怎么不回话?”
外面人显然不耐烦了,哐哐几声拍更响了!
在这要紧关头,吴二回来了。
“大哥大哥,不好意思,车走到这儿,我想起去买一笼曾包子。排了好一会儿呢,好吃!您尝尝?”
说话间他递过了拿纸袋装着的包子,袋口一开就香气扑鼻,一个个还油汪汪的,一看就是肉馅很足的样子,上面还有一层油煎的脆皮加芝麻。
两个问话的人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个子较高的似乎是头目,视线始终关注着未打开的车帘:“那你这主家也够耐心的!这也等得你?”
“嗨,”吴二听这话,唰一声掀开了门帘子,“这是我姐姐,这几日身上有些不好,领她进城来看看,顺便也买点鲜意儿给她尝尝。”
吴氏全没料到吴二这样痛快的掀开了车帘,脸色惊得煞白,又兼她原本病体未愈,更添三分苍白。
改不了的是那黝黑的肤色和沾着补丁的布衣。
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农家,且面相与车下立着的吴二七分相似。
二人表情松懈下来,有一人说不得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还温和的道:“你这小子,还算有些良心。”
吴二喏喏应过,又说了几句话,那二人这才让到路边。
而后吴二先把包子递给了吴氏,叮嘱她慢慢吃,这才坐上车辕,缓缓驶离了此处。
待转了小路,吴氏连忙命吴二停车,寻一处河岸低洼处蹲下,狠吐了一场。
自此,再不提前事。
寿儿这里循旧关系打听清楚了,忙忙就回了杨府,寻贾林回话。
“少爷,全打听清楚了,”寿儿低声道,“那季仁是从牢里出来了。说是收了保银才把人放了。”
“保银?”
这简直闻所未闻。
“就是,”寿儿也道。“说是收了银子就放了人。”
依寿儿的见识和人脉,也就只能打听到这样了。
贾林只觉不可置信,但寿儿带回来的消息自然是透过他之前联系的渠道,绝不可能有错。
难道那穷小子还有什么自己并不知道的故事?
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