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秦虹玉说白云观在十年前还是齐县有头有脸的势力，虽然建造在齐县之外，但每年的祭祀活动都会由白云观的观主主持，放眼整片江南道也是小有名气的道观。
当时正值大乾皇帝平复帝国内的叛军。
许多原先因为鸡蛋而入教笃信白莲教的老人为了能爬到白云峰顶在白云观亲自烧一炷香，甚至不辞辛苦自备衣服干粮一群老人搭伴在山里过夜。
小姑娘因为喜欢吃栗子糕所以外号栗子糕。
栗子糕今天有些反常，刚走到一半便有些累了，被秦虹玉抱着。
小姑娘很喜欢黑猫女侠，想要在自己怀里抱抱黑猫女侠被当事猫无情拒绝。
李应当看着上山的小路，路中间虽然长着一些杂草，但下面其实盖着砖头，这都是许久前那些善男信女们主动出资修建的。
栗子糕遭到黑猫女侠拒绝后，此时双手捧着因为想过足女侠瘾所以红着脸羞怯地向李应当借来的春雷刀，笑道：“白云观都是道姑，到时候只能请各位在大厅或者后院玩耍喝茶，实在是对不住了。”
李应当问道：“山上全是女冠？”
栗子糕点点头：“嗯！”
李应当笑道：“真是奇哉怪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秦虹玉解释道：“在十年前原本不是那样的，白云观里面基本都是男人，可是大乾立国的前几年实在是太乱了，许多老百姓原本就怀着重男轻女的念头，在那小乱世里没有男丁的家庭比寻常时候更容易遭人欺负，这种思想也就更加根深蒂固，好多女婴被抛弃流落街头。
观里的道姑们大多都是当时的白云观主心怀慈悲而收留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流离失所的遭到抛弃的妇人，也被观主收留了……”
栗子糕有些沮丧，可是早当家的她很快就打足了精神，朝着秦虹玉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道：“秦姐姐说得对，但栗子糕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和观里的婶婶奶奶们一起玩，大家都待我很好，都很和善。”
李应当敲了一下少女的脑袋，叫她犯不着那么沮丧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说道：
“什么婶婶阿姨，说话好听点。长得比较好看的就夸赞仙女，长相平平的就夸赞清秀，再不济也得说上一句气质独特。年龄大得杵拐杖的称呼为阿姨，除此之外大的就叫姐姐，小的就叫妹妹。”
栗子糕一脸为难，她瞪圆了眼睛道：“啊？我天天叫她们阿姨，那她们是不是不太开心。”
李应当哈哈笑道：“那倒不至于，但是你叫姐姐她们会更高兴的。”
秦虹玉嘴角翘起，肩膀一耸一耸的，为了掩饰还摸了摸栗子糕的小辫子。
赵潜元走在最前面，用内力捂住耳朵，他可听不得这些，你这小子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还说介绍给你一个媳妇。你当时拒绝的那么爽快，我还以为咱俩是同道中人，没想到你如此油嘴滑舌。
就连黑猫女侠也听懂了李应当在说什么，觉得人类的这些称呼实在是太奇怪了。
还没走到山顶，远处的山头传出一阵巨响，李应当和走在最前面的赵潜元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带有惊疑不定之色。
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连忙向秦虹玉告退，只好打消三人一伙的想法，两人独自上阵。
秦虹玉想要挽留二位，打探打探具体的位置究竟在哪，两人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很有默契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
又翻过了几座小山。
全速前进的两人一猫像利箭一般在山中穿梭。
小半个时辰，两人便跨越了近十里的崎岖山路，来到了记忆中的巨响地。
李应当与赵潜元神色凝重，面前是一个半径足有十米，深两米多的大坑，坑底残留着一些肉酱，肉酱上带有或红或黄的各色粗毛。
坑洞边缘的泥土还残存着几分温热，不难想象当时这一击蕴含了多大的能量。
他们站在坑洞边缘，正前方几百米处有一片厚厚的灰白色浓雾。
粘稠得像是一口老痰一般，几乎凝滞不动盘踞于此，浓雾迷迷蒙蒙地将前方的景象都给遮盖住了，除了雾中零星几棵参天大树偶尔探头将树冠刺破浓雾显现出来。
只见雾中隐约有怪影闪动，有时像是人样直立行走，可头上又会冒出几只触须，有时又有三条腿的怪物在里面蹦蹦跳跳……
或许有些画面看起来很滑稽，但这里面显然是恐怖居多。
站在坑洞前眺望远方，少年按刀而立，在他身后是苍翠且充满生机的明媚人间，身前却如同鬼蜮魔窟。
“那就是鬼蜮魔窟！”赵潜元严肃道。
他又用脚点了点旁边的大坑洞，叹息道：“失算了，里面有大妖，至少这一击我打不出来。”
随后用询问的眸子看向李应当。
似乎在问，你怕吗？还要继续吗？
李应当淡淡道：“武运昌隆。”
赵潜元愣了愣，看这小子越看越顺眼，想着生子当如李应当，回复道：“武运昌隆。”
此时的李应当若是知道赵潜元的所思所想肯定会忍不住轻啐一声对方想占便宜。
“注意脚下。”
不消提醒，李应当也瞪大了眼睛，这么大的坑他当然能看见。
若是不慎掉进去了，上来虽然简单，却也要惹上一身骚。
两人入了这雾林，李应当才察觉里面别有洞天。
雾气其实有轻微的流动，流向的方向正是两人前行的方向，并且里面不再是树林，而是藏着一片山谷，谷内有各种怪声在外面虽然没有听到，但身处雾中却能明显察觉。
走在灰白色的迷雾之中，总是能够听到絮絮叨叨的低语，像是疯子在夜间自言自语一般。
偶尔夹杂着几声或凄厉或疯癫的悲哭和怪笑。
李应当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总是分不清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偶然间抬头张望，发现前方有一位老妇人，手上捧着两个金黄色的窝窝头，招呼着两人快些上前品尝品尝。
李应当当然不会上当。
谁家好人开饭店开到了这片荒郊野岭的迷雾之中啊？
但这味道确实是喷香的，仿佛那两个窝窝头是全天底下最好的食物，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疾呼着要享用它。
李应当咽了口唾沫，克制住了。
而儒生赵潜元没有理会，只顾低头前行。
至于黑猫女侠，更加有趣了，她捂着鼻子嘴里说着“好臭好臭喵”，李应当还是第一次看见黑猫女侠如此挑食。
难道她闻到的和我闻到的不一样？
见李应当三人无人理会自己。
那老妇的神色顿时凄怨起来，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而这一切的不幸源头都是来自于那三名不吃自己窝窝头的家伙，老妇张嘴似要挽留，吐出声音慈祥善良：
“快来尝尝看吧！”
李应当发现对方就是想要引诱三人上前，老妇人为何不勤快点主动递过来呢。
这是任何一名小二哥的基本功，服务业人员哪有主动招呼客人过去的道理。
他清楚地知道对方是妖孽，于是心生一计，准备用手中的弓箭射对方一箭，可这只能想想，本着不主动惹事保持低调的态度，他憋住了好奇心。
但天不遂人愿。
他们的身后跟进来了一只大蜘蛛。
蜘蛛不知道是何品种，但看起来有三米多长，两米来高，光是那八条毛茸茸的长满一尺来深的绒毛长腿就看得人心里犯恶心。蜘蛛背上正中心高高鼓起，正是一张女人脸。
它发出尖锐的声音：“你是人！”
“人你个头。”
李应当很有底气地将黑猫女侠拎了起来，黑猫女侠的两只后腿在空中扑腾。
黑猫女侠心想，哪有仆人这么对待主人的，但还是满脸不情愿地说道：“是了，我是他的主人，所以他不是人而是人妖喵！”
李应当心中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但又不能不承认。
同时他一只手搭在春雷刀上，刀身拔出了一半。
旁边的赵潜元一边笑看这两冤家互坑，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人面蜘蛛，大有一言不合咱们比划比划的架势。
单挑。
你一个单挑我们三个！
也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个原因说服了人面蜘蛛，以对方不足核桃般大小的脑花得出了面前的不是敌人这个结论。
于是乎。
“饿！”
人面蜘蛛疾呼，像是遇见心仪玩具父母又不让买的撒泼小孩，一边远远跟在李应当他们的身后，一边叫嚷。
被吵得心烦了，最主要的是几人不愿意如此高调，李应当指了指远处手捧窝窝头的老妇。
老妇原本沮丧且布满皱纹的菊花脸忽然舒展开来，可下一刻却变了脸色。
只因为人面蜘蛛说了一句：
“我不吃屎。”
你说啥？
那是屎？！
李应当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被黑猫女侠白了一眼，鄙视道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他辩解这不是贪吃的唾沫，而是震惊得吞咽唾沫。
从此刻起，他突然没了胃口。
于是勾引人面蜘蛛：“你去把那两个窝窝头，呃，把那两坨屎取来，我就给你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