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声瞧去,开口的那位正是“飞剑”老人。
是当初在定安山参加山宴回归途中遇见的老人,自己还与他产生了些许误会。
对方以透明丝线控制飞剑,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那人“嘿”地一声吐了一口气,随后右手将桌上的茶杯端起轻轻呷了一口,当他放下杯子时将大拇指与食指相碰,轻轻一弹指,食指指尖划过茶水表面,一滴水珠从水面跃出旋转着冲向了李应当。
啪!
水珠打在李应当旁边一只嗡嗡飞的苍蝇身上,苍蝇从空中坠落,只见翅膀被连根削去,其他地方安然无恙。
“好巧的劲儿!”
魏师双眼陡张,轻抚双掌,赞叹道。
他是武夫,是那种喜欢一拳打碎天灵盖的武夫,虽然魏师的境界高也能做到,但他不喜欢使用巧劲,对方的这一手确实不错。
门外观礼众人见了,心下大骇,这等本事怕是入了境吧?
甚至一般的入境强者也达不到这种水平。
于是开始窃窃私语,大多是在期待事情的下一步走向,反正场中的不是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而李应当却觉得,这是在暗示自己、威胁自己。
暗示且威胁他就是一只苍蝇,对方以巧劲破除苍蝇翅膀让苍蝇此外无伤,也就能废了我的武功而留下一条命。
“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飞剑老人!”
原来他真的叫飞剑老人。
这飞剑并不是真真正正的御剑之术,李应当知道是用丝线御剑,上次见到他时也过了几手,他清楚对方只是术业有专攻,在巧劲上颇有心得,论实力应该还没有入境。
众人一听“飞剑”二字,立马兴奋起来。
虽说此方世界有盖世武将能力拔山河,有剑仙能千里斩敌,飞剑与之相比算不得什么,但那些对于在座的诸位来说太遥远了。
飞剑二字,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飞剑老人颇为满意,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笑道:
“李小兄弟,我正要和你清算清算,你杀害齐家公子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不错!”
李应当左手边从上到下第二个座位,正是白莲教的使者。
白莲教做了许多错事,但也做过许多善事。
至少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官府势力对其非常厌恶,但朝廷始终没有下达围剿令,所以白莲教算是一个亦正亦邪的教派,在许多场合都能够明目张胆的出现。
白莲使者说道:
“事到如今,咱就把话说开了。齐家大少就是被你给活活打死了,那也是个好孩子,眼看着就要高中举人,算是有了一半的官身,你也不应该为了齐县年轻一代最强这种虚无缥缈的名号将其打杀了吧?”
李应当依然没有动怒,至少没有表现出来。
这就是赤裸裸的泼脏水了。
且不说“就要高中举人”不等同于“已经高中举人”,更无法推出“有了一半官身”这种可笑说法,光是“齐县年轻一代最强”这种称号就颇为可笑。
这流言是最近两天才出现的,而齐家大少死了有大半个月了。
当然,这些话都是李应当想想而已,他不可能直接说出口。他甚至能够猜到自己如果心直口快对方会如何应对。
如果自己回答“齐家大少早死了”,对方可以说“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阁下真是心思毒辣布局深远”;如果自己回答“不是我干的”,对方可以回答“你有什么证据”,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脏水泼上来……
好一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防御!
一旦陷入了自证陷阱,最后只会百口莫辩,导致自己被人要求着剖开肚子看究竟吃了几碗粉。
李应当先是将这话当做放屁,随后第三跪。
第三跪!
然后李应当恭敬地将一碗清茶送给魏师。
到此为止,礼成。
这副不争不辩甚至不曾动怒的性子看得飞剑老人与白莲使者面皮都绷不住了,只觉得对方不像是少年人,更像是城府极深的积年老妖。
其他人窃窃私语有的人说这是“默认”,有的人说是“泼脏水”。
正当他俩想要将事态进一步扩大时。
李应当转过头冷声道:
“该死的东西,与妖族勾结,妄想攻下齐县,你们该当何罪!”
众人原本都期待着李应当的解释。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色大变,顾不得李应当是否真的杀了齐公子,而是把精神集中在了“勾结妖族”之上。
这可劲爆多了!
“你放屁!”
飞剑老人被气得破口大骂,他虽然是老人,但不是所有老人都是精明的。
至少他常年在深山静修,所以不太精明。
况且他对于“勾结妖族”这顶帽子深恶痛疾,他痛恨“人奸”!
白莲教使者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吐出来,怀疑难道是白莲教的计划暴露了?我们的计划再怎样邪恶,也不至于说帮着妖族攻打人类,明明是我们人类打人类!
当然,如同一开始的李应当那样。
这些话白莲教使者更不可能明说。
秦虹玉想到了自己传给李应当的那则消息,内容是关于白莲教夺走化形玉想要控制大妖。但那算不得白莲教勾结妖族,分明是掌控妖兽。
虽然相似,但立场不同,后果与影响便是天差地别。
这下双方都没话说了。
根据白莲教使者的想法,原本是逼迫李应当自乱阵脚,随后再将准备好的脏水泼出去,谁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忽听嗤笑响起。
一道身影迈步而入。
齐家员外昂首阔步,身后带着一群气势汹汹的仆人,依稀可见齐员外眼皮略有红肿。
在十天前,他仅仅是告诫自家三少不要与李应当来往。
当时齐员外强忍着悲愤,并非说出复仇之类的话,原因便是齐家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可不知怎么的,原本处得好好的官府突然换了副面孔,县令还是那个县令,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进步的机会没了,连大儿子也没了。
他越想越气,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最后终于憋不住了。
“你这该死的野种,竟敢杀害我的大儿子。”
“我要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