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最终还是没有死。
“拖出去挂旗杆上让他冷静冷静,顺便把曾尚名给我叫过来。”
曾尚名,军主亲卫统领,也是大渝仙朝曾经的学宫圣地——桃李学宫的学子。
军主的同窗师兄弟,算是军主心腹中的心腹,将军们心中个个门清。
“是!”
一个将军将南宫家来人抬起,众人纷纷行礼,然后离去。
尹山青盯着其中的几个将军,嘴角勾起冷笑,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什么事看不清楚,只是不愿认真而已。
“师兄?”
半响,门外传来喊声。
“进来。”
此时中堂已人走堂空,只剩尹山青一人,一位翩翩公子走了进来,风姿绰约,颇为潇洒。
不同于其他将军的谨小慎微,这位翩翩公子不紧不慢、大大咧咧。
先是自己找位置坐下,然后才问道:“何事啊师兄?”
尹山青自己也变得随意起来,半躺在太师椅后背:“掌军阁派了南宫家一个叫南宫......什么的,拿着掌军阁的军令来当监军,被我挂起来了。
你来帮我分析下,到底是掌军阁有什么想法,还是世家王八想要老虎嘴里抢食!”
世家王八?
曾尚名嘴角抽搐,他第一反应是要不要提醒一下师兄,我曾家也是世家,还是个不小的世家。
而且老虎是指你自己吗?那有自己捧自己的额。
你可以告诉我啊,我来捧,这玩意,我超级熟,曾尚名张嘴问道:“所以他到底叫南宫什么?”
“什么?”尹山青身子前倾,怀疑自己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咳咳......”,皮一下可以,皮多了会挨揍,屡试不爽。
曾尚名作为尹山青的狗头军师,赶紧转动狗脑子,随后给出结论:“王八不是来抢食的。
因为延国战场这几年,压根没有多少军功,由此可见是掌军阁的安排。”
“还真是来监军的啊!”尹山青重新躺下,呵呵发笑:“那就更得挂起来了。
没人能骑我脖子上拉屎,除非他拳头比我大。”
“监军官职比军主小半级,而且只有监督汇报之权,没有军队指挥权,骑不到你脖子上。”
曾尚名贴心的提醒师兄,尹山青没有搭理。
看尹山青不说话,曾尚名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师兄,据说藏剑宫那个叫乌马行的剑修实力很强?”
“确实不弱!”尹山青觉得乌马行留了不少后手。
有几次都能明显感觉到那种如被芒刺的危险感,虽然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比你还强?”
“哈?”
曾尚名摇头苦笑,小声说道:“师兄啊,就算你是陪藏剑宫的剑修练剑,练了四年,也该练腻了吧?
再这样练下去,别说掌军阁了,我都有想法了!”
“放心。”,想起乌马行那句‘后会有期’,尹山青若有所思的回答:“以后想练也不一定有机会了。”
他一只手揉着下巴,一只手在扶手上轻轻拍打,不知为何脸色变得阴沉,自言自语道:“这次南侵之战真的是攻城略地抢占资源的吗?
我看不像吧?要是掌军阁真要放开手了打,现在天青军的驻地就不是在延国了,至少往南再占两国。”
尹山青强忍着愤怒:“就算掌军阁不出手,只要不瞎发号施令,延国也早被天青军打穿了。
呼~老子......也不会躺在这个小城消磨时间。”
“师兄,这不是你违抗军令、据守不攻的理由,军中已经有将军不满了。”
“我知道,那几个军部加派的偏将,没捞到军功当然不满了,有胆让他们当面跟我说。”
曾尚名看出来了。
这哪是找他来分析情况,分明是找人泄闷,里面的门道师兄怕是看的比他还清楚。
或许是因为长相粗犷,又或者是因为性格暴虐,总有人以为自己这位师兄是个大老粗,忽略他内心的细腻。
在桃李学宫是这样,在大渝军部还是这样。
不能说那些人蠢,只能说这位师兄在小事上确实不太讲究,也不敏感。
但越是大事,这位师兄的内心就越是门清,任何事情都能看透最深的本质。
只不过……
他悄悄打量眼前的师兄。
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
当初那个桃李学宫学子,嬉笑肆意、年少不知愁的少年天骄,如今也会愤愤不平的吐苦水。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默默的坐着。
军主府中央旗杆子下,消瘦的将军抬头望向旗杆上挂着的男子,那是他刚挂上去的。
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土,啐骂道:“呸!狗一样的东西还敢威胁军主!”
他虽然口头谩骂轻辱,脸上却无笑意,更像是做做样子给人看,心中却是叹息。
元丹境修士啊,修行五境:结灵、筑基、元丹、婴变、法相。
元丹乃第三境。
放在延国这处地界,元丹境都能做小宗派的掌门了,如今被封了修为,像条死狗一样被吊在上面,那暴君啊~
就这,还是大渝仙朝响当当世家,南宫家的嫡传。
以后也不知道脑袋还能直的起来嘛?
旗杆下零零散散站着刚才中堂内的将军们,此时开始四散而去,有的三两成伴,有的孤零零一个人。
“袁老!”
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停下脚步驻足。
老者腰快要驼到地上了,身穿一件破旧长衫,一副随时归西的样子,是众将军中最年老的一位修士。
老头平时只尊军主令,也不与其他将军来往,最多因为符修的身份卖同僚一些符隶。
就这还是有一张算一张,半点没有优惠,要不是符隶质量确实好,其他将军绝不愿照顾他生意。
“袁老!”
叫住老者是一名女修,也是将军中唯一一位女将军,阵修,名叫蒋童月。
为人聪明伶俐、长相绰约多姿还有几分英武大气,有几位将军对其很有好感,只是战场厮杀不断,还没来得及展开攻势。
此时几位将军正悄悄打量蒋童月,见蒋童月叫住老者,几人松了口气。
这位肯定不是情敌,遂放心离去。
“童月丫头啊,叫我何事?”
老者虽然平时待他人一板一眼,但对蒋童月却极为和善。
“有些事想要请教一番袁老。”蒋童月一手向前摊开比作请,老者慢悠悠迈开步,摇摇晃晃走的不快,蒋童月跟在身边。
“袁老,虽然我以前没打过仗,此次南侵是第一次上战场,可总觉得这仗打的不对啊!”
袁老一副笑呵呵的表情:“有什么不对的?打仗嘛有输有赢,只要人没死,别的都是小事。
慢慢打,延国这么个小国总会拿的下来的。”
“嗨~跟咱们延国关系不大,我是说这次仙朝的南侵之战打的很奇怪。”
蒋童月目光打量四周,悄悄说道:“仙朝明明多次有机会突破南方防线,然后再回转大军一举围杀,可掌军阁好像都没反应。
要说掌军阁没有发现机会我是万万不相信,但要是发现了又为何......为何......”
“为何不做?”
“是啊!为何不做呢?”
蒋童月郁闷的叹息:“要说机会,南侵伊始机会最大,非要步步为营,白白等到南方各大宗门来援,也没见经营出什么结果。
现在又分散大军,来回拉锯,呵~拉锯拉锯,哪像是打仗,倒像是......像是......”
‘杀猪放血!’
耳边突然传来老者的神魂传音,蒋童月吓了一跳:“袁老?”
“好了,别瞎想了,好好休息几天,两军下次对垒估计不会超过半月。”
老者依旧一副笑呵呵模样,步子不急不缓:“这些拐拐绕绕不是我们该想的,你以为别人没有猜想?军主不知道?
延国最近几年不就挺好的嘛,自己打自己的也不管什么南侵不南侵的。”
“啊?可他们都说,说军主......”
“好了!”
老者停下脚步,浑浊的瞳孔里流露清明,阴恻恻说道:“童月啊,我还是那句话。
只要人还活着,别的都是小事,那些拐拐绕绕的腌瓒事当做不知道就好。”
随即背着手离去,嘴角轻蔑的说道:“那些蠢货知道什么?他们眼里除了军功哪还有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