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有些怪，陆渊没去纠结对方叫不叫夫君的问题。
他缓缓收起斧头，仍在感叹白蛇速度之快。
虽想撵将出去，但自己没有高明的身法傍身，也只能鞭长莫及。
“在这里，想吃什么都可以，招呼张婆给你做就行。”
随后，陆渊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你若每天都是这个吃法，我的月俸可能不太够。”
云端月眼睛弯成月牙，开心地将嗦完的鸡腿骨扔在一旁的草丛里，呜噜道：“唔^^不要紧，我吃饱一顿，可以顶一个月。”
“毕竟，以前在大山里的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
“……”
“算了……你以后可以随便吃。”陆渊想了想，“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云端月眼睛亮亮的。
“我不允许，你不能碰我。”
看着对方不太聪明的样子，陆渊生怕哪天趁自己睡着，她突然来一下子，醒来时成了块冰坨子。
她浑身没半点妖气，比普通人还难堤防。
顿时，云端月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为难道：“那不行，族人都在等着我去救呢……”
随后，她柳眉一横，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陆渊眉心，又立刻抽离。
这动作快若闪电，陆渊躲闪不及。
一点冰凌自陆渊眉心出现，又骤然碎裂。
“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不会碰你。”
陆渊眉头紧皱，心道担心果然是有道理的，长叹口气才道：“一言为定。”
反正李金敖只要求她在这里三年，做做戏罢了，给上面一个交代，忍她三年又何妨。
过了三年，自己修为当有长足进展，那时的话语权，自不是现在一个小小的百户能比。
两人各自分离，陆渊回屋休息。
云端月将陆渊目送进屋，又猫进了厨房。
……
翌日，陆渊起了个大早。
在清秋的服侍下用过早饭，又伺候着换上新的百户官服。
虽一样是黑色，百户的衣服却与小旗的不同。
黑色更加深邃，衣摆的白色狼纹也换成了大片的金色蟒纹。
腰间系着鎏金玉带，外面再套上一件同样深黑色的蟒纹大氅。
玉树临风，也不足以形容陆渊的英武。
这一番穿戴，将垫着脚的清秋累的够呛。
看着自家大爷大步跨出门去的背影，又瞧瞧在一旁吸溜着米粥的夫人。
清秋嘴角不自主的翘了起来，脸上显露出不易察觉的满足。
这一对主子，真好看，就是夫人看着不太机灵的样子。
刚一出门，御马走在桃花街上，便迎面撞上一个清丽的女孩儿。
不过十五六的样子，怀里抱着一筐翠梨。
她脚步有些踉跄，故而躲闪不及，差点撞在马匹身上。
“李莲儿，慢着点。”陆渊居高而探，面带微笑。
名叫李莲儿的女孩儿，慌乱地将一筐翠梨高高举起。
塞在陆渊手里后，怯生生道：“我爹叫我把这个给陆大人，恭……恭喜陆大人新婚，还有那个……那个高升。”
根本由不得拒绝，李莲儿撂下话就跑。
一瘸一拐的身影远去，裙角里隐隐露出一片鱼类才有的尾鳍。
李莲儿本就不是人，而是妖，确切的说是人与妖所生。
母亲是勾栏中的女子，生出这么个人身鱼尾的怪物，唯恐避之不及，便将其扔在了胡同里。
被临安府卖梨的李大爷捡到，含辛茹苦，养到了这么大。
李莲儿脸蛋生的漂亮，可身子却是条鱼。
从小便被人欺负，李大爷带着她东躲西藏。
自打听说朝廷可以给良善之妖买户籍，便带着辛辛苦苦攒的几十两银子，逃到了平安府，就为了给李莲儿买个身份。
妖怪户籍由武德司和城防司联合签发，他们投递无门，被坑了不少银子。
后来，遇到了陆渊，央求了好几次，才为李莲儿搞到了合法的身份。
但，仍是不敢轻易出门。
摇摇头，陆渊看着走远的李莲儿。
一如往常，这女孩儿身上没有半点猩红妖气，目之所及，不过一缕清幽的白雾。
哪怕是最普通的人类，也没有如此纯净的气息。
倒与云端月身上的气息有些像？
念及于此，陆渊摇头。李莲儿的气息虽纯真，但他能轻易感知，云端月则完全不同。
……
城南百户所。
一群差役刚吃完早饭，正溜着弯，懒散的进了衙门。
最里面的院子是百户衙房所在，院外有些石桌石椅。
韩子牛正和赖庆喝着早茶，勾肩搭背地聊着什么。
两人都是总旗，平时走得近一些。
韩子牛面色潮红，十分兴奋。
赖庆则是一脸愁容，“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陆百户这三把火不知道要怎么烧啊。”
“欸，老赖，你也忒没胆气。那姓陆的，莫说今日，就是明日，他的三把火也烧不起来。”
“哦？老韩，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韩子牛附在赖庆耳旁讲了几句。
“当真？”赖庆一脸的惊惶诧异。
“真不真的，你就别管了，白大爷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想当初栖霞县的那上百口人……”
赖庆忙提醒道：“老韩，隔墙有耳。”
韩子牛却浑不在意，摆摆手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白大爷说近期就有三十多名鼠妖过来，只要安排好了户籍，赏银大大的有。”
见赖庆仍是有些犹豫，他皱着眉道：“路我都铺好了，城防司的陈百户也答应了，这钱不就跟白捡的一样。反正我是干完这票，就申请回乡养闲了，这狗肏的平安府，一刻也不想呆了。”
赖庆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干了。”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韩子牛眉梢一拧，朝着院门口喝道：“姓李的，你鬼鬼祟祟偷听什么呢，不信敢去你主子面前放个屁，伏低做小的玩意儿。”
吼完，仍不解气，朝着院门口，吐出一口浓痰。
“呸。”
……
门口柱子旁，李炳的身影闪过。
“李大哥，这姓韩的真他妈嚣张。”
李炳黑着脸，皱眉道：“这俩人肯定没憋好屁，一会儿你去查查，我怕他们对陆大人不利。”
“咱陆大人何许人，才不怕这两个熊日的玩意儿。”
李炳摇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小旗和百户的差距，真是天壤之别。”
“听说千户准了陆大人三天假，这会儿怕是还没起床嘞。”
倏然，马蹄声响起，一道黑风隐现。
一人一马，身影何其高大，从街角处疾驰而来。
门口的差役们自动分成两列，抬头挺胸，毕恭毕敬。
李炳一看，顿时眉头舒展，抱拳行礼。
“陆大人。”
陆渊点点头，将马缰交给门口差役，迈步踏了进去，蟒纹大氅拖出一道黑影。
“通知一下，小旗以上，一柱香后在后堂集合，任何人不得迟到。”
“是。”
“对了，你也来。”陆渊补充道。
这意思十分明显，就凭陆渊这一句，李炳已升任小旗。
待陆渊进去，弟兄们忙上来拱手贺喜。
“李大哥，恭喜恭喜，这客你得请。”
李炳心中虽喜，脸上却十分肃穆，瞅了瞅方才韩子牛二人所在的院落，转头道：“兄弟们，别愣着了，赶紧去叫人。”
他跟随陆渊许久，方才陆大人那杀机涌现的模样，有人怕是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