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相见笑;只是心中愁不去。
酒馆伙计来取酒,也只是摇摇头,便又去客堂上忙了。
萧朗拿着酒坛子,对着嘴就喝,浓浓的酒味冲击着五脏六腑——想道:“云儿回沈家去了。她才在我酒馆住了几日?便要回沈家了。她才刚走,我的心里就落了空——以为一切都只是梦幻,以为云儿不曾回来。这一切是真的吗?我又是怎么了呢?没有云儿,我这般空虚、荒唐。”
他已经有些醉了,不知想些什么——他还是不开心,沈云一回沈家,他就想起从前的日子。从前,沈云一回沈家,他就失魂落魄,他没有家——他便以为自己配不上沈云。
萧朗把酒放下,哀叹道:“这江湖,我已经过惯了——过惯了做混子的日子,一天不做混子就浑身难受。现在有了钱,有了酒馆,有了武功——却还这副躲在酒窖里喝酒的烂样。我改变不了什么了——也许,不关沈云的事,是我变了——也许沈云在身边,我也会躲在酒窖里喝酒。我……回不到从前志气方刚的样子。”
他又好像没有力气活下去,可能是酒喝得太多了——沈云的出现,还是没能改变他喝酒的毛病。他忽然怀疑——沈云在他心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他只是……以为十年重逢的两个人,不再像当初一样快乐。
萧朗把手放在酒坛子上,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我却是忘了,我答应过赵秋月去飞月宗。到底去不去呢?——不去不去。她一定会再来找我,我又何必费功夫去找她?我一个酒馆老板去飞月宗,能有什么事可做?若是去了飞月宗,倒是让江湖以为我加入了江湖斗争——”
飞月宗本就是江湖势力,他去飞月宗的话,只怕会被江湖划分势力——这和他不去福来酒馆是一个道理。他当初答应赵秋月去飞月宗——只是随意的场面话吧?
唐雪走进酒窖,没有什么语气——说道:“飞月宗的宗主,赵秋月来找你。”
赵秋月正在酒馆的客堂上等着他。
萧朗醒了醒神——说道:“她果然来了,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预感强烈。
萧朗走出酒窖——到酒馆的客堂上,看见赵秋月在酒桌旁喝酒,酒桌上摆着银叉;走过去便坐在她面前——说道:“秋月宗主,别来无恙。萧朗一直忙于酒馆的生意,倒是没有时间到飞月宗去,却是食言了。还请秋月宗主见谅。”
他倒是忘了自己曾经的计谋——他本来打算跟赵秋月结合的,现在沈云回来了,他也就打消了。
赵秋月扬起娇美可爱的面容——说道:“萧朗!这倒也无妨。你不去飞月宗,我却可以来你的酒馆。一些时日不见,你倒是有些变化。”
她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事要说。
萧朗将酒倒满,举头喝了三杯——说道:“秋月宗主,在下自罚三杯,给你赔罪了。”
他没有什么罪要赔,但也是酒场上的话。
赵秋月却凝起眉头,仿佛在回忆——说道:“萧朗,你却是客气了。……此次我来你的酒馆。是有事要跟你商量。你也知道福来酒馆吧?福来酒馆是江湖势力的聚集地——江湖上人人皆知福来酒馆的馆主是个运筹帷幄的人,他招揽各路英雄好汉,势力逐渐强大。就连江湖三巨头——白仙族、不老教、日月派,也忌惮于他。
“我也跟他是朋友,所以你打赢了十二郎烈火棍之后,他便也想将你的酒馆纳入他的势力。但是你武功高强,他怕你不肯答应,便想了个折中之策——便是要将你的酒馆扶持起来,发展成他的朋盟势力,跟你联合对付江湖三巨头。
“飞月宗便是第一个来找你的——目的就是要与你结交。事情进行得都很顺利,其他门、派、宗、族、教也打算来结交你,但是——发生了一件事,让大家都暂时放弃打算。
“这件事——便是我遭到暗杀和威胁。暗杀我的人似乎很神秘,武功也非常高——我略有江湖阅历,知道他用的武功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九阳龙拳——据他所说,他在江湖三巨头的帮助下,重建了九阳龙门。而且,他身后有一个庞大的暗杀组织。他一边做了九阳龙门的门主,属于江湖三巨头的势力;一边又听从暗杀组织的命令——他来暗杀我,就是为了阻止你发展江湖势力,也为了阻止福来酒馆的计划。——所以,萧朗,你被人盯上了。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你!”
白仙族、不老教及日月派——他们在暗中观察萧朗?萧朗却从来没有发觉。九阳龙门的门主又是什么人?竟然暗杀、威胁飞月宗宗主赵秋月,借此来打压福来酒馆的意图。江湖上的暗杀组织?这可怕至极——萧朗只觉自己浑身无力。
萧朗吐出来一口气——说道:“原来你遭遇了暗杀,——只因为你来过我的酒馆。我的名声如此大噪?竟引来江湖的打击!他们想做什么呢?不会是来杀了我吧?”
他们也许会来招揽他——他现在是江湖上炙手可热的武功高手。
赵秋月放下酒杯——说道:“他们不会来杀了你……倒是要杀了我。幸好我的飞花追月叉练到了火候,而且暗杀我的人也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只是借我来威胁其他人,达到他们的目的,否则我也不能来见你了,我早就在黄泉路上。”
被暗杀的经历可谓惊险——人在江湖漂泊,也是冒着没命的危险。
萧朗皱起眉头——说道:“福来酒馆的势力与我结交,跟福来酒馆作对的势力来调查我——我却怎么办?我以前只是个江湖小混子,过着衣襟见肘的日子。倒也无忧无虑。现在却深陷江湖的泥潭之中……我想引身而退,却发现自己没有别的退路,我要是退了,别人也一定让我不得安宁。除非我自废武功?做一个踏踏实实的酒馆老板?武功既然练了,却怎么废掉?这一切让萧朗我难以接受!”
他也没有怪罪福来酒馆的意思——当然也没有怪赵秋月。只是,江湖的风刮到他这里来,他这艘船该怎么掌舵?
风来了,船也颠!
却是——莫问天涯在何处,只道今生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