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
他行走在一条普通的小路上,虽然没有发生最坏的结果,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完了。
当时,无论是审讯还是做笔录,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在等,等一个未知的结果。在此期间,他坐立难安,又度秒如年,他恨不得结果快点出来,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他也可以马上去死了。而在那段等待的时间里,在他看来,这是一段黑暗到看不见阳光的时光,他也终于体会到等到崩溃、等到绝望和等到心死的三大悲观体验。在那段时间里,他只是想等待那个审判的到来,无论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都没有问题,他只是想让那个审判快点到来,好结束这绝望的一切。
好在,在他快熬不住的时候,这个审判也到来了: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审判的结果是无罪。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在他看来,审判的结果不是无罪,是无法定罪。
事情终于结束,自己也可以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他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直接办理了出院手续了。出院后,他便走在了这条小路上。
他走到一间已关门的小卖部,旁边放有破旧的桌椅。他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眼睛盯着手环,就在那里发起了呆。
“你……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张露看着张彦,有些生气。就在刚才,她来到了医院,才知道自己的亲哥出院了,而且出院这个事她来了才知道,而他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想来想去,只能跑到这里来找人了。幸好,这里是兄妹小时候最喜欢呆的地方,而在这里,兄妹俩才能够更好地放下一切谈谈心事。
“我刚才打电话给你,你又不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踪了呢?我要不是你妹,高低给你来两巴掌,真的是……”
听到张露的责备,张彦却感觉到有些轻松,好像自己真的是罪有应得一样。无论是怎么样的责备,他都接受,因为他自己也接受不了自己这样子。
很快,张露骂到没了说话的力气,拿着刚买的水就喝了起来。而让她奇怪的是,整个过程中,张彦竟没有一句反驳的话,还是静静地在那低着头发呆,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
“你在发什么呆呢?是有什么心事吗?对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要不跟我说说当时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张彦才抬起头来,感叹了一下,才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因此,张露才知道了事情的全貌,明白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这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此时,张露觉得有些庆幸,要不是他们兄妹俩的配合,这件事指不定还会发展成什么样呢?她的心里也变得有些高兴。
“事实证明,我们都做到了,现在事情过去了,你应该笑一笑了吧?”
说实话,张彦也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但他还是笑不出来。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
“你应该能想到,我还有最后的计划吧。除了赌这个手环查不出什么异样外,我还有最后一个冒险的计划……”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变得有点哽咽,鼻子也有点酸酸的,不一会儿,他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你可以放心的说出来,现在已经过去了什么,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呢?”
说完,她拿出纸巾帮张彦擦拭眼泪,张彦看着自己的妹妹,再次感叹了起来。
“你知道吗?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手环的事情被发现,我又把关于手环的一切全部说出来之后,若真的受到惩罚……若真的受到严重的不公平的惩罚的话,我将会无视法律逃离这里,来到河边,结束自己的生命,留下一张认罪书,我会直接说明自己是有意杀小偷的,当父母知道后,可能会恨我,可能会对我很失望。我宁愿父母一直恨我,也不愿他们将来为了我到处讨公道,最终弄得家破人亡。如果我真的失败的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父母不再为操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相信,你会帮我的。你会让父母更加恨我,直到他们终老。起码到那个时候,他们还有你这个女儿可以挂念……”
这一次,张露听得明明白白,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她背过身倒吸了一口凉气,胸口也变得有些难受。她想忍住,但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没想到,自己哥哥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哥,我只知道这个事情对你来说很痛苦,但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我们这样做,我……”
张露彻底哭了出来,张彦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心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知道,他的心里还是有着淡淡的悲伤,只是现在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过了许久,张露才停止了哭泣。张彦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了一丝微笑。
“别哭了,我还没哭呢!现在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要向前看,好吗?”
“好……哥,以后你有什么心事,千万不要一个人死撑着,你还可以告诉我啊!我长大了,也可以为你分担一些事情了。我知道你想让我独立,你想让我在生活中做一个独立又强大的女性,做一个不需要依靠男人的女性,这些我都知道。我还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永远都是需要保护的小女孩,小时候,什么好东西你都让着我,有什么事都会保护我,即使你性格比较内向,但还是会勇敢保护我。我还知道,你作为男性,长大后要守着这个家,所以你对家里的事就比较关心,而我是女性,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没人说我,我知道,你很羡慕我,也很爱我……”
张露把他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张彦有些感动,原来自己的付出她都知道,她都明白,他都记在心里了。虽然这也在情理之中,但他还是第一次从妹妹的口中知道这一切,这一刻,他感到无比的幸福。
“你以后有什么样的打算呢?”
“我决定用这个手环来造福人类,造福自己,而这个手环的功能,我还要继续试验一番才能完全知晓,妹妹,这个手环就是我们两人的秘密了,谁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信不过。”
“既然你这样想,我也只能支持你。不过,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可不想让你出事。”
“好!”
晚上,兄妹俩回到了家里,张彦预约好明天的顺风车,就快速收拾好了行李。睡前,兄妹俩在沙发上谈起了心。
“妹妹,在我心里,始终都觉得这是在逃避责任,不管怎样,我就是伤了小偷。你说,这样逃避法律的制裁,真的对吗?”
“这个我无法评判,毕竟是这个事情,确实有些严重了。”
“我现在感到良心难安,说实在的,我那最后的计划竟有些伟大,伟大在于自己竟然可以勇敢的用死来守护家人,但也很愚蠢,愚蠢到竟敢用死来守护家人。你说这是不是很矛盾啊!”
“确实很矛盾,但你别什么时候都要用死来解决。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你死了,家人就会承受巨大的痛苦。为了我们,你不能轻易就死了。有些事情我不好评判,那你真的很勇敢,虽然你性格内向,做事又安静,但你真的要比我聪明多了,也勇敢多了,如果我是你的话,可能就想不出这个办法,也可能没有这个勇气去这样做。”
“虽然现在判我无罪,但我觉得,只是我无法定罪。或许有一天,他们会查清真相,但在此之前,我想用我剩余自由的时间,来做一些对世界有用的事。而我,也将背负着这样的愧疚走下去。这也不算太坏,起码现在还有你陪着我啊!”
“哥,我答应你,出到社会之后,我就会跟着你一起做事,有些事情,就交给时间吧!”
“好。”
深夜,他看着窗外的风景,许久才睡下。而她听着风吹的声音,烦躁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