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边的草地上,姬煜与姜家逐步往森林里走去,侃侃而谈:“我自己的这一套理论,也不一定是成立的。”
“雷欧斯长官,您年轻的时候曾经与黑皇战斗过,并且侥幸胜利,对吗?”
“是这样的,但是我……”
姜父皱起了眉头,“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自己真的凭实力是不可能打败黑皇的。我当时进入了一种我自己也不了解的状态。”
“嗯,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你对我提过,自那之后,我就开始研究你说的这种‘忘我的状态’。”
姬煜点了点头,“后来我联想到我们的祖先姜梦创造梦族的神迹也有些类似,我将这种状态命名为‘坤之感’。”
他看了一眼湖面上的波光,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两位长官,我在另一个时间线上就时刻在想,为什么黑皇可以如此强大,而且无论怎样我们都无法消灭他。”
姬煜的脸色变得高深莫测,空洞地说:“这就是我认为的‘坤之感’,这是一种生命状态。就算现实被修改,人生被复写,仍能找回自我。”
“重启属于自己的现实,超越了常规生命的限制。而黑皇无时无刻不处于这种精神状态,所以我们从来没能打败他,暗黑星辰帝国永远能卷土重来。”
姜父脸上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就是说,你推测,我之前也是在战争中不小心觉醒过这种‘坤之感’?”
“是的,这全部都是我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也有可能不对。”
姬煜犹豫了一下,轻轻地说:“但我作为混血种确实根据这一套理论受益良多。就在这里吧,各位。”
他指了指脚下,示意大家停下。
他们来到了森林之中的一片还算大的草地上,虽然与湖泊已经有了不少距离,但依旧在视线范围内,外面也不会看到这里居然有活人。
他们四个一起席地而坐,开始打坐。
进入秋天后的微风带着冷意却干燥,吹拂在脸上有一种神清气爽的舒服感。
“能量,在大多数种族的认知中,是用来吸收体内,促进进化和释放出来攻击用的。这种思维就像蛮横的掠夺。”
“但我认为能量是宇宙对于你的馈赠。能量感受到你需要它,便会自己钻入你的体内,接受你的调动。”
“大多数弱小的种族都不尊重生命、不尊重宇宙万物,也就不会自然而然地理解能量,这使他们越来越猥琐卑劣,比如人类。他们这些的[气]的用法,在我看来完全只是死记硬背与强行命令。”
“吸收能量、释放仙法是一个生命极其自然的感性过程,照理来说应该像呼吸一样简单。”
“两位长官,你们原本是纯血梦族人的时候把这件事情看的太过寻常自然,所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现在仅仅只是人类的肉体限制了你们,把这些束缚抛弃掉,闭上眼睛。”
他一边说着话,周围的花朵开始了绽放,野草开始轻柔地生长。
花瓣漂浮在了空中,甚至连碎石都也飞舞起来,仿佛有自己的生命。
它们就像是按照一定的韵律,缠绕着他们翩翩起舞。
大家一起闭上眼睛,安静的盘膝打坐,感悟着自然的气息与力量。
“宇宙万物的本质全部都是一样的。倾听,倾听森林、风、河流、自然、大地的歌与旋律,聆听星星的声音。”
“让自己全身心地与宇宙融为一体,完全清空你的大脑。谦虚一点,忘记你自己存在,忘记你的一切,忘记你存在的任何意义。”
“你可以是一座金矿,你也可以是一滩烂泥,这全都不重要,让宇宙成为你本身。”
“不要强迫蜜蜂为你工作,你自己就是花蕊,蜜蜂为你自身所吸引。成为灯塔,飞蛾自然而然就会朝着你的光芒飞舞。成为光芒,植物会主动向你生长。”
“当你们进入这种状态之时,你们可能甚至都无法摆脱出来,你们会成为节奏本身的奴隶。”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虽然姬煜讲的很是玄妙与莫名其妙的感人,但姜煜的内心几乎毫无感觉。
他其实……与其说自己要空明的状态,不如说自己好像都快要睡着了。
姜煜偷偷摸摸地眯开了眼睛,看到父亲满脸是汗,眉头紧锁。
他刚想询问父亲怎么了,突然间,姬煜默然地拍了他一下,然后手指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说话。
接着,他指了指姜母,姜煜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姬绰的座下像是绽开了散发着微光的光之牡丹。
此时此刻的姬绰已经陷入了深层次的冥想之中,全身散发着仙法,如轻柔的波浪一般,向周围辐射开来。
金色的电芒在她的周身不断闪烁着,乌黑的蓬松头发开始无风飘扬。
为了防止姜煜再次发出声音,姬煜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
姬绰,又或者说卡拉碧,虽然是战斗型梦族人,所以也拥有远强于生产型梦族人的力量,但是因为性格没有很强的攻击性才选择成为治疗官。
虽然姜父因为政治理想破灭而有些自暴自弃,但是姜母作为治疗人员本就不专攻战斗,所以很容易接受自己的现状。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心地善良,非常热衷于帮助他人,即使是弱小的人类。
她依旧有着梦族残留的那种理想国信念,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力量就应该停止帮助别人。这一点上影响也到了姜煜。
对于姜母来说,真正称得上仇恨与执念的,就是艾兰德瑞毁掉了她的祖国。
姜母头脑中的念头慢慢地静下来,将对艾兰德瑞的仇恨暂时性地放下,好似将杯子静止,任由浑浊的思绪沉淀在杯底,而浮在上面的水越来越清澈。
在远方的湖水之上,有几缕秋风吹过,泛起了丝丝涟漪。
姬绰座下的牡丹花渐渐地将她整个身体包住,好似一个花苞。
爆裂的光芒从花苞之间放射出来,花里好像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地要出来。
森林的树上飘下来的树叶落在这花苞的瞬间,就直接烧成了灰。而她自己浑然不知。
姜煜与姜父都已经停下了他们的冥想,提心吊胆地看着姜母的酝酿与变身。
姜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嘴巴微张,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妻子,一言难尽。
“冷静,卡拉碧长官,冷静。不用失去理智,拥抱自然,拥抱能量,拥抱宇宙。”姬煜明镜止水的话语像是从遥远的远方传来,却又好似在姬绰的心底凭空出现。
花苞内,姜母的全身的皮肤都开始龟裂与破碎,好似在火焰中被融化成了飞灰。
她的细胞状态改变,从高次元的普朗克膜中提取出了宇宙元素重构身躯。
终于,纯粹的梦之身体破壳而出,整朵牡丹花霎那间粉碎为无数的花瓣飘散在空中。
姜母也成功变身了,甚至没有经历姬煜与姜煜那样的野兽化。
与姬煜、姜煜一样,姜母的身体颜色也是白色与朱红色相间,有大量黄金图腾一样的花纹与装饰覆盖在重要关节上。
从造型上看,姬煜的梦族形态好似骑士,姜煜好似野兽,而姜母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雍容的皇后。
她的头上是华美的牡丹头发簪,还垂下来了很大的耳环。她身上的装甲相较于儿子要平滑得多,隐隐约约依旧能够看出她为人形时候的女性躯体,黄金的图腾也勾勒出丰满的身体特征。
而她的背后冒出了好多巨大的牡丹型花瓣装甲,这些花瓣好似翅膀,又大量地绕在了她的身前,组成了遮挡与服饰的效果。
姬绰呆呆地望了一会儿自己的家人,似乎在无声地请求证实自己此时的形态是货真价实的。
“卡拉碧?”姜父迟疑不决地说。变身为梦族形态后其实是根本没有面部表情这一说的,所以他们也看不出来——
“雷欧斯,贝贝,”她的声音喜悦而解脱,“我……我成功了,我又……我又……”
她现在的形态也没有泪腺,但声音里全是哭腔。姜煜与姜父一跃而起,与她激动地紧紧相拥。
姬煜恶意地鼓起了掌,冷冷地说:“好,好,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注:
1.姜父与姜母是直接夺舍人类肉体进行生命融合,他们的混血状态与姬煜、姜煜这种通过生育诞生的混血种不同。所以姜父姜母不会随意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