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绕过一个又一个干草垛,沿着乡村的小路溜达回到了自己的家,姜煜已经饥肠辘辘了。
作为梦族人后裔,他的肉体力量似乎是要远超人类,但新陈代谢过快,总是特别容易饥饿。
一进家门,姐姐姜令月恼人的吵闹声已经传了过来,“我刚才已经讲过了,爸爸!我让你把窗子全部关起来!”
“……我就留了3厘米的缝隙,总要透气的吧?”
“我!说!了!全部关上!就是全部关上!一点缝隙都不要留!窗子外面的风吹进来是要我死是吧?你们盼着我死是吧?”
“这个家里没有人盼着你死。”懒懒散散的父亲姜禧正在用[气]贴发票,数不清的发票飞舞在他的头顶。
他头都没有抬起来,死气沉沉地回道,“你要是因为夏风吹了两下,就受凉而死,只能说明你可能真的日子不多了。”
姜煜刚把门带起来关上,姐姐立刻就探出了脑袋,对着他用刺痛天灵盖的声音咆哮起来:“洗手!从外面进家门记得要洗手!你都忘记多少次了!”
“我知道了。”姜煜听得脑壳都要痛了,无精打采地进了卫生间,上了个厕所后又仔仔细细地洗了手。
等到他再出来之后,姐姐正在门口打量着他。
“你有没有洗手?”
“我洗过了。我的手是湿的。”姜煜没好气地说。
但姜令月还是拽着他的手回到洗漱台上,仔仔细细地开始训斥他如何洗手。
最后,姜煜前前后后洗了6次手。
“好了,你是希望我的手洗蜕皮吗?”
“——这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这个家需要一点规矩和秩序!”
她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姜煜的脸上,接着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咒骂弟弟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不端、家务事没做好。
姜煜定在那里停了几秒,觉得自己不是很想忍耐下去了。
“第一,还轮不到你来立规矩;第二,你不是为了什么秩序,你只在乎能不能抓到别人犯错的把柄,”
姜煜瘪着嘴冷笑了一下,“然后像个马后炮一样跳出来肆意指责这个,指责那个,显得好像世界上只有你是聪明人,我们都是蠢货。你要是看我们这么不爽,姐姐——”
他的声音立刻拔高。
“那你就滚到学校里住宿,别回家里来!”
“够了,贝贝!明年你就成年了!不要行为举止像个小孩一样!”
他们的母亲姬绰在另一边喊道,撑着菜的盘子们在空中自动飞行着飘进了餐厅里,“过来吃饭了!”
“姐姐已经成年2年了,你怎么不讲讲她为什么还是这么没教养呢?”
姜煜与姜令月互相怒目而视。父亲姜禧毫无生气地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对刚才姐弟俩的打架熟视无睹。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吃饭,但最开始几分钟没有人说话,只有大家就餐时筷子和餐具发出的碰撞声。
父亲姜禧留着乱稻草式的硬短发,不高不矮,脸上有点雀斑,身材魁梧雄壮,一看就是个大力士。
他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高贵气质,但眼神却很无神。
母亲姬绰在夏天留着像男孩子一样的包刘海短发。她的脸型白白嫩嫩,两颊肉肉的,嘴唇稍厚而光亮,身材非常丰美。
姐姐姜令月和母亲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发型是整个头发全都往左边梳的超级大波浪,然后腰相较于母亲要细了不少。
但因为性格凶狠,她的眼神总是在瞪视,好像显得眼球有点凸。
作为梦族人,姜母的厨艺糟糕透顶,她在过去三千万岁的人生里根本就用不着新陈代谢,所以她始终无法理解人类做菜该怎么做才好吃。
姜令月憋着一股不吐不快的臭脸,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始对母亲糟糕的手艺破口大骂起来。
“妈妈!我跟你讲过了,不要在菜里再放什么胡椒八角,只许吃清淡的不许吃辣!”
“贝贝这一点说的不错,宝宝。”姜父兴味索然地打断了她。
“如果你有这么大的意见,这个不爽,那个不顺眼,你可以住在学校宿舍里。我们也交了钱了,那里有吃有住,你也可以学习。你现在呆家里既不做家务,也不做农活,除了训人就是辱骂——”
“因为我的成绩好,我有资格——”
“——不,你没有资格。”姜父不耐烦地再一次打断了她。
“在我们梦族文明,从来没听说过谁可以瞧不起劳动人民。”
“那是你们梦族文明!但我们人类,做农民,做工人就是下贱的!”
姐姐恼火地说道:“而且很明显,你们梦族不是也分成了高低贵贱吗?要不然爸爸妈妈你们两个怎么流落到地球上来了?贝贝一天到晚和这些不三不四的贱民混,你到时候成绩不好被发配到工厂该怎么办啊?”
“不要惺惺作态了,你巴不得我成绩不好被送去工厂里。”姜煜板着个脸说。
“到时候你再神气活现地跳出来,到处宣传自己的弟弟12岁还不会洗手,注定了就是当下等人的命。”
“好了。不要再张口闭口什么‘贱民’、‘下等人’。把公民分成三六九等本就是邪恶的体现。”
姜母一锤定音,“你要是非要坚持这种低等文明的观点,宝宝,你哪天结婚之后对你自己的孩子说去。你爸爸和弟弟说得对,明天我们送你回学校去。”
“你要是这么喜欢秩序,那就好好读书争取当上贵族,真的去制订点像样的法律。一天到晚对家里人立规矩算什么本事?”
吃饱喝足,母亲手指头一直在扒着数一件一件明天要做的事情,然后吩咐给儿子。
父亲依旧在用[气]贴发票,只不过效率奇低无比,一副忧伤、惆怅、提不起劲的样子。
自从他作为梦族人被困在这副人类的弱小身躯之后,他就一天到晚无精打采,只顾摆烂偷懒。
“晨星!”姜母惊喜地叫了出来。
一只纯白色狮子猫正稳稳当当地突然出现,蹲在餐厅门外可爱地看着他们。
这猫的额头有一个月牙,恰好和姜煜额头上的月牙一模一样。
“过来,过来。小晨星过来。”姜母弯下腰对着它亲切地叫着,“你今天跑到哪里去了呀?”
“嗯喵嗯~”
狮子猫有点贱兮兮地叫了一声。它四只脚轻快地颠儿颠的,“腾”一下子就跳到了姜母的腿上。
她抚摸着它身上的毛,晨星“喵喵”地往她上身爬过去,舔了舔她的下巴,随即又慢慢地从每个家人身上跳了过去。
姜父拍了拍它的脑袋,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它滚圆的可爱大眼睛前晃动。
它提起粉嫩的小鼻子对着姜父的手指嗅来嗅去。
姜煜对着猫咪拍了拍掌,逗它,“晨星~晨星~”
狮子猫看了他一眼,歪了歪脑袋,然后笑吟吟地慢慢爬了过去。
姜煜一下子把这只猫给抱了起来,然后举高,四目相视地彼此看着。
姜煜下意识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好像有点搞笑,就好像猫是他的什么恋爱对象一样。
但它应该是只公猫吧。
他刚想把毛茸茸的小胖猫放下来之时——
刹那间,姜煜与晨星额头上的月牙疤痕都开始发出了闪耀的光芒。
姜煜瞪大了眼睛,但是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整个身体都开始浮空到了天上,随即发出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注:
1.姜父与姜母的身材相较于普通人类要更健壮,是梦族人融合了人类之后的结果。他们没有融合之前、原本的人类肉体并不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