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它。”
钟夏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递给秦凡，秦凡吃下，很快觉得腹中一暖，身上的疼痛似也消弭了几分。
“走。”
钟夏月左手轻轻按在秦凡的肩膀上，施展遁法，带着秦凡离开。
二人回到大柳峰，在即将回到住处时，倒是意外在路上碰见了师傅萧一潜。
萧一潜并没有施展遁法，只是在道上漫步而行。
钟夏月立刻散去遁法：“师傅。”
“回来啦……”萧一潜点头，在看到钟夏月身后的秦凡后，萧一潜脸色一怔。
秦凡身上血迹斑斑，面部受的伤比过去要更重。
萧一潜震惊：“被打成这样？”
“我没事。”秦凡干笑一声：“师姐已经给我吃过疗伤的药物，师傅，我去给你们做饭。”
萧一潜摆手：“你这样子做什么饭。”
“我没问题。”
“不用，为师吃过了。”
“师姐，那我……”
钟夏月打断他：“我没胃口。”
说完，钟夏月撇下秦凡一个人走开。
“给我看看。”萧一潜伸手抚在秦凡的肩膀上，秦凡只觉得一股温热的灵力从肩膀透过四肢百骸游走全身，酥酥麻麻。
“你手臂被刺穿了？”萧一潜惊讶道。
“嗯。”
“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秦凡大致述说了一下跟程兰的比赛。
萧一潜听完唏嘘，终于忍不住说道：“为师支持你在大比中全力以赴，但是没让你这么打啊，你跟一个女弟子打成这样，以后门内女修见着你都躲着你，你如何处理？”
秦凡：“……”
“执法长老既然已经判定了胜负，你却还要出手，若我是你那一擂台的执法长老，我也要教训你，徒儿，修仙亦要修心，你不能被心魔掌控。”
秦凡诚恳道：“徒儿知错了。”
“真知错了？”
“真的。”
萧一潜凝视了秦凡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领着秦凡来到师徒屋院外的八角亭中，亭子里的石桌上有摆好的饭菜，用笼布罩着。
“吃吧，这是我让张三早些时候送过来的。”萧一潜道。
“我去喊师姐。”
“别喊了，她不会过来，你自己吃吧。”
秦凡也知道师姐生气了，也不勉强，拿起筷子，迅速将肚子填饱，饭菜还是温热的，白天大比消耗了太多的体能，这些食物平时吃起来味道平常，此刻倒是非常美味。
他吃饭的时候，师傅萧一潜坐在八角亭中闭目打坐，待他吃完，萧一潜睁开眼，说道：“小凡，这段时间修行的日子感觉怎么样？”
秦凡一怔，师傅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回答：“我觉得很好。”
“感觉枯燥吗？”
“枯燥？怎么会呢？”
“我看得出你在感悟灵力的时候，乐在其中。”
“是的师傅。”
“这就是你天赋之所在，换句话说，你可以算是修行的一个天才。”
秦凡笑道：“师傅过奖了。”
“你还是别笑了，你这张脸，笑起来看着非常不舒服，比哭还难看，你师姐给你的药，记得一会睡前涂抹。”
“哦。”
“何谓天才，就是你觉得这件事很简单，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极难做到，你认为这只是吃饭喝水一般，其他人却拼尽全力才能去勉强做到；感悟灵力没有那么简单，这是枯燥的，需要考验心性的，小凡你心性急躁，但是偏偏在修炼一途上，你能够沉得下心，不是谁都能做到像你这般对灵力拥有如此的亲和力。”
听到师傅说自己心性急躁，秦凡回想起过去。
很久以前，还未来到此世界，有一次骑车被人碰瓷，对方不依不饶，连电动车的瓷都碰，搞得他大怒，扇了对方一巴掌，最后家里赔了两万块，差点工作都丢了。
不过说到修炼的天赋。
若是按照师傅所说这件事是枯燥的，这么说自己倒也真的算是有几分天赋，打坐当中，自己一点也不觉得枯燥，只要入定，便迅速感悟到周身的灵气，进入玄妙的状态……不对！等一下。
秦凡摸了摸胸口的能源灯，好像之所以能够快速感悟到灵气进入状态，跟这个有关。
“你过去生活清贫，在民间遵循弱肉强食的法则，这一法则在修真界同样适用，但是在宗门内，你需要理清些人情世故，宗门大比毕竟只是比武，不是真的拼命，该收手的时候，你应当收手，为师近来一直沉心修炼，倒是忽略了跟你讲一些道理。”
萧一潜喟然道。
“师傅，弟子记住了。”秦凡肃容。
“你把这里的饭菜给你师姐端一些过去，她若不吃，你就放在她屋外的石桌上。”
“是。”
秦凡端起两道菜，来到师姐门外，轻声喊道：“师姐，我把晚饭给你端来了。”
无人回应。
“师姐？你没事吧？”
无人回应。
“师姐？？”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动静……秦凡上前欲推门。
“放下吧。”
身后传来萧一潜的声音：“你师姐没事。”
钟夏月发脾气的时候，对人不理不睬，萧一潜知道她此刻正在赌气。
“哦。”秦凡把晚饭放在屋外的石桌上，用笼布盖上以后离开。
“夏月，把为师也拒之门外了吗？”萧一潜笑道。
半晌，钟夏月从里面把门打开。
她目光下垂，只是盯着地面看，面无表情。
“来吃些东西。”
“我不饿。”
“不饿也坐下吃一些，你师弟这两道菜跟点心动都没动，他给你留的。”萧一潜掀开笼布。
钟夏月看了眼笼布下的菜，脆炒香菇跟宫保鸡丁是她爱吃的菜，还有桂花糕也是她喜欢的点心。
其实她也饿了。
一天的比试下来，尤其是跟珠玉峰林霄的战斗，消耗了大量的体能，她便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
“你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
“你这叫没生气？”
“没有。”
“你师弟从小生活在民间，过得比较疾苦，在外门的时候生活也很辛劳；而你是我直接带入内门，从小又是生活在富贵之家，自然很多方面无法理解小凡；我收小凡入门以后，恰好赶上修行有了一些感悟，除了传授修炼之法，没有教导小凡；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小凡本性很好，你身为师姐，可以替为师代劳，给他一些教导。”
钟夏月只是安静地坐着。
“为师说完了，吃完早点歇息。”萧一潜转身，缓步离去。
钟夏月看着萧一潜的背影，若有所思。
师傅在修行上有了感悟，难道是要突破筑基进入金丹境了？
心中虽有疑问，但是她还是不想说话。
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桂花糕，嗯，很糯，很香……
……
……
翌日清晨。
秦凡早早起床，八角亭中已经有外门弟子备好了早饭，清粥，鸡蛋，咸菜。
秦凡洗干净手，剥好几个鸡蛋放在师姐的碟子里，一回头，看见师姐刚好走了过来。
“师姐……”
秦凡昨夜已经想好要跟师姐道个歉，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钟夏月一脸浅浅笑容，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小凡，今天你起的好早。”
“嗯。”秦凡怔怔点了点头。
“吃早饭。”钟夏月眼睛笑的像是月牙：“替我剥好了鸡蛋，谢谢你。”
“不……客气……，师姐，后面的大比，若是对上女弟子，我会收着手打。”
钟夏月拿起鸡蛋，点了点头：“没有让你收着手，大比自然要全力以赴，不过如果赢了以后，不要再做那般事情，赢了以后要有气度。”
“明白了。”
二人用过早饭以后，钟夏月掐诀，拉起秦凡的手，二人身形立刻疾驰。
一炷香的时间，钟夏月便送秦凡来到比赛场地，简单吩咐几句后，钟夏月掐诀独自离开。
不远处。
主峰的刘旭目光远远落在秦凡身上。
一旁的张闯低声道：“昨天秦凡下手太狠，把程兰打的近乎毁容，门牙都打掉了，纵然有门内灵药内服外抹，也得需个把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听说她昨天从昏迷中醒过来以后发了很大的疯，她已经弃权了剩余的比赛，本次大比她不再参与。”
刘旭：“我知道。”
张闯又道：“秦凡昨天的表现实在是出乎意料，与程兰一战，竟能够维持那么久的术法释放，灵力竟如此绵长。”
刘旭皱眉。
“你有多少把握？”张闯低声问。
刘旭目光一厉，转头怒道：“什么多少把握？莫不是你认为他强到可以威胁到我？”
张闯讪笑一声，说道：“昨日你已连输两场，今日第三战你将对阵这秦凡，加油，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个家伙。”
“他这几日来一直在挑衅我！”刘旭用力道：“我要打断他的鼻子！”
张闯心道：
刘旭虽然只是在主峰被公认为炼气境之下第一人，但其实在整个土云宗，炼气境以下没有任何人有把握是他的对手。
所以也可以把刘旭当作整个土云宗炼气境以下第一人。
秦凡这几日来实力如飞鹰升空般出现巨大增长，除了刘旭，实在想不出是否还有其他人能够打败他。
可若是刘旭被这秦凡打败，那么炼气境以下第一人的位子就要易主……
想到这，张闯一时间有些恍惚。
……
……
另一边。
在通往主峰巍峨大殿的路上，遥遥可见大殿耸立，如巨兽盘踞。
萧一潜不急不缓地行走着，眼神中透露着沉思。
很快便靠近巍峨大殿，大殿周边有其他殿堂环绕，似群星拱月。
“萧执事，贵客。”
其中一个青绿色的殿中，走出一道身影，是一名云髻凤钗，身着梅花纹纱袍的妇人，长袍轻拖在身后，风韵犹存。
“林长老。”萧一潜点头。
“萧执事不去观看门下得意弟子的大比，到此有何贵干？”
“……”
萧一潜顿默片刻，他已听出来面前这林长老言语之间有讥讽之意。
“林长老有话不妨直说。”
“好！那我便直说！”林长老脸上隐隐有怒容：“你的得意弟子秦凡，把我的弟子程兰打成了重伤，我听闻在擂台执法长老叫停比赛的情况下，他竟还要强行继续对我昏迷过去的弟子继续下狠手，萧执事，你徒弟好大的本事。”
原来是这样……萧一潜总算明白了，原来徒弟秦凡打的是这林芝凤的弟子。
林凤芝护短他是知道的。
萧一潜本不想搭理林凤芝，在他看来，秦凡也伤的不轻，不过他自知秦凡打了女人，此事说出来没有风度，便说道：“此事是秦凡的错，我代徒弟向你赔罪。”
“那谁来向我的弟子程兰道歉！”
林凤芝一想到徒儿程兰的那张脸，便怒不可遏，她实难想象，一个男人会对女人在大比中下如此重手。
如今逼得兰儿几乎要寻死觅活。
萧一潜眉头一皱。
若是林凤芝好好商量，他说不准会让作为男人的秦凡退让一步向她的弟子道个歉。
这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但是现在林凤芝这个态度，他绝不会让秦凡前来道歉，若是秦凡来了，可以想象会受到何种的冷言嘲讽。
“难道要我向你弟子道歉？”萧一潜冷眼道。
林凤芝终于大怒，喝道：“好，萧一潜，那就由你去向我的弟子程兰道歉。”
萧一潜白了她一眼，右手掐诀，身形忽然飘散，再出现时，已经到了远处，几个闪烁，便远离林凤芝。
“别跑！”
林凤芝掐诀去追。
“土法·乱流。”
林凤芝激发术法，方圆大地表层滚动，凌厉的气息追击萧一潜。
萧一潜回头惊讶地看着对方，此处乃掌门殿附近，这林凤芝竟说动手就动手。
“林长老，萧执事乃掌门师弟，还不速速退去！”
一道绵长的声音响起，声音经过术法的控制，只响彻在萧一潜与林凤芝的耳边。
轰隆！
土黄色的灵力从掌门殿中闪烁而出，压下了林凤芝的乱流术法。
林凤芝还要说话，但是看了眼此刻洞开的掌门殿，跺了跺脚，不再追逐萧一潜，拂袖离去。
“掌门……”
萧一潜面色复杂地看向洞开的掌门殿。
一道白色胡须垂到膝间的老者站在掌门殿中，对萧一潜道：“萧执事，到此有何事？”
萧一潜：“我来求见掌门。”
白须老者：“……”
萧一潜眼中露出一丝祈求：“萧一潜，求见掌门。”
白须老者：“好，我代你传话。”
白须老者回身走进空幽大殿，片刻后，他的声音从大殿中幽幽传出：“掌门仍在闭关，萧执事请回吧。”
萧一潜行礼：“请转告掌门，萧一潜即将跨入金丹境。”
大殿内一片幽静。
萧一潜转身离开，走着走着……有乌云飘过，一阵当头大雨倾盆而下，萧一潜可用灵力隔绝雨水，但是他默然走在雨中，什么都没做，任凭黄豆大的雨珠将浑身砸透。
脸上落寞之意渐浓。
“十年了，师兄自当上掌门后已十年，他再也没有见我。”
“无论如何，师傅，我一定会守护宗门。”
暴雨只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或许是雨停了，也或许是走出了暴雨的范围，萧一潜浑身湿透。
在即将走入大路之际，他周身灵气蒸腾，身体毛发与衣服片刻间恢复干燥，走进人来人往的大路。
“萧执事。”
“见过萧执事。”
来往有弟子向他行礼。
他微微点头，面上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