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拒绝的话破口而出,“不可以!想都别想!”
他站直,目光坚定地看着我,“我不白吃白住,会帮忙做事的,等我想起我是谁后,立马把欠你的钱还清,立马走人。”
对哦,他还欠我钱呢,他要是现在走了,我问谁要钱去?
啧,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
但是——
“不行不行!首先,是你欠我钱,你之后住哪,你要怎么把钱还我,是你要考虑的事情。其次,我跟你非亲非故的,留你在我家像什么话!而且我也不方便啊!再有,我家根本没地方!”我摆手摇头,掰着手指给他罗列了个一二三四,以理服人。
他听了我的话,不但没有放弃,反而笑了起来,“你刚才说了三个理由,我现在就给你三个留下我的理由。第一,我可以给你打工,欠你的钱可以早日还上;第二,我可以免费当你的保镖,保护你的安全;第三,你家没地方,我可以睡在院子里。怎么样?”
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反驳我的理由。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而且如果把他留在身边,说不定还能制衡一下那帮老是欺负我的人。想到这里,我心里有点动摇了。
但转念一想,这人身世不明,留他在身边,相当于揣了个随时会爆的炸弹在身边,危险系数比光头王一虎明显要高得多。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拒绝,“不行不行不行。”
“为什么?”他跳上路边,一米八的大高个俯瞰着坐在地上的我。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态度坚决地说道。
他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明白了,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有些不忍。
“哎,去哪儿?上车吧,我送你回医院。”
他迷茫地抬头,才发现自己走了反方向,于是折回到车边上了副驾驶座。
我拍拍屁股,也上了车。
一路上,他没有再装睡,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回到医院,他下车后自己回了病房。
我去给他缴了明天的费用,医院可真是个说一不二的地方,钱不到位,药立马停。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没看到钱的话,氧气管也照拔?
想到这,心中略感到庆幸,幸好之前还攒了点钱,才不至于让两位老太处于这种境地。
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温暖都是靠钱烧出来的吗?心中顿觉悲哀。
哎,还是努力挣钱,培养钞能力吧。
我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地上车回了家。
老太们不在家,我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静不下心来,于是拿了个袋子,喊上年年一起出了门。
我们往堆填区中心走,那里我从没去过,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垃圾山海。
越往里走,味道越大,但盖的铁皮房竟然越多。
不过也是,大家都是以捡破烂为生,越靠近源头,能捡到的破烂越多。
在生存面前,恶劣的居住环境,熏天的臭味,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我,如果不是在叶路生身上重生,我也没法想象自己能接受这样的生活。以前的我,在路上捡到环卫工人或者拾荒的人,我不会看轻或者鄙视,但从未想象和主动了解过他们的生活。
也不知道是叶路生残留的思想和习惯影响了我,还是我的适应能力强,我好像从没有厌弃过这一切,反而心里十分清晰自己要的是什么,该如何一步一步靠近自己想要的。
一座座垃圾山在小路旁拔地而起,破衣服、烂鞋子、断臂玩具、空瓶子……
这里像一个巨大的超市,任何的破烂东西你都能在这里找得到,还是免费的,只要花点力气就能把它们带回家。
人类还真是贪婪的动物。
为了欲望不断制造出许许多多的东西,又为了新的欲望抛弃了许许多多的东西,让它们遭遇被丢弃的命运。
没有什么东西是作为垃圾和破烂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谓的垃圾不过是被浪费了的资源,是一种未得到充分开发的能源,是一种被错放了的宝藏。
它们不该被轻视,不该被丢弃,它们也是有自己的价值的。
这也是我给公司起名叫“宝藏回收计划”的缘由。
我走到一辆正在倾倒货物的大货车前停了下来,原来这已经是堆填区的另一面,陆陆续续有车把城中被丢弃的物品运到这里来,把这里垒成高山。
住在堆填区的人背着筐拿着袋,走在高山上,从里面翻拣出认为对自己有价值的东西。
我学着它们的样子,爬上了高山,从中翻拣,年年也有样学样。
直到太阳下山,我们才慢悠悠地拖着一大袋子的东西,满载而归。
回到家,老太们已经在做饭了,见我拖着东西回来,也没说什么。
我把东西放在院子里,左右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确实不太好闻,我蹲下摸了摸年年的毛,嗯,也该洗洗了。
于是打开水龙头,在院子里给年年洗澡,顺便把年年刚才叼回来的玩具娃娃也一并洗了。
洗澡过程中,年年叫了几声,还企图挣脱我跑到院子外面去。
“哎哎,年年,别动,很快就能洗完,洗完就放你走。”
忙完这些,我身上的衣服也被弄得湿哒哒的,我顺势收了衣服洗澡去。
出来时,菜已经煮好了,正准备开饭。
我刚拉开凳子坐下,年年又冲着院门叫了起来,还跑过去用爪子扒门。
“谁?!”我走到门口厉声高喊。
老太们也嗖地站起来,跟到我后面,陶老太顺势抄起旁边的扫帚,叶老太则是拿着了放在门边的铁棒。
果然心狠手辣宝刀未老!
我看了看手上端着的茶杯,屈膝抬脚把一只拖鞋拿在了另一只手上。
“再不出来,我就泼开水了!”
院门被推开一条缝,年年钻了出去,竟嘤嘤叫了起来。
难道是熟人?
过了一会儿,院门被推得更开,一个人抱着年年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