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剧烈的咳嗽将陈取道唤醒,他拖着自己行将就木的身体来到了舷窗边。
窗外离子推进器喷出的淡蓝流火,在宇宙漆黑的冰面上蹁跹起舞。
“您应该多休息一会。”
温柔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
听到天河的提醒,陈取道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
“我们现在在哪里?”
“距我们抵达奥尔特云还有三千个天文单位。”天河打开了旅航日志。
“把监视器转向太阳系,让我最后再看看它。”
随着全息投影的展开,当陈取道从璀璨的星河之中发现一颗细小的淡蓝光点时,他流下了泪水。
“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陈取道用手捂住嘴巴,指缝间却渗出了鲜血。
“请您立刻返回维生…”
陈取道摆摆手,打断了天河焦急的播报声,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陨石碎片,这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遗物。
父亲曾经差点成为一名宇航员,一直以来陈取道都觉得这块碎片寄托了父亲的梦想。
他来到操作台放下陨石,却并没有注意到陨石上泛起的点点白光。
在把所有远航的数据传回地球后。他对着舷窗外的星空低语。
“宇宙,晚安。”
太和四年,七月初七。
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正带着一个身着青布素衣的少女,在衍山中一座荒废的破庙里歇脚。
中年人干枯的头发被他用一根稻草简单的半束于脑后,大眼浓眉,目藏锋锐。四肢健壮,结实得像铁柱钢桩。
他身边的少女头发乌黑细致的盘在颅顶,一截枯枝从发中穿过盘成了一个整齐的发髻。俏丽的面庞上,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一枚被红绳系着的墨玉平安符挂在她白皙的脖颈,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中年人翻了翻系在腰间的一个麻布口袋,从里掏出了三根姜黄色的檀香。
指间拂过檀香的顶端,青烟冒起,接着便被他插在了破庙里的香炉上。
青烟飘渺,片刻后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了整个破庙里。
“阿爹,你这是在干嘛?”少女开口问到,声如银铃拂耳。
“每年入秋,衍山的野兽就要下山觅食过冬,现在是封山的时节,拜拜山神求个平安。
待会我要见的客人谈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你就呆在庙里别出去了。”
中年人说着。就转身准备离开破庙。
看着父亲的背影,少女突然没来由的有些心悸,在他即将走出破庙前,少女叫住了中年人。
“阿爹,你拿着这个。”少女掏出了挂在脖间的墨玉平安符,递到了中年人的手上。
中年人看着手中的平安符,眼底略过一丝讶异。
停了一会,中年人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将平安符揣入兜里后,便走出了破庙。
墨池古道外,一个身着紫金蟒纹绣袍的青年正立在道口,他生得丰姿潇洒,气宇轩昂。俊朗的面庞上剑眉入鬓,凤眼生威。
一柄乌黑的长剑佩于腰际,隐隐有赤色流光在剑鞘的缝隙中透射而出。
一个憨厚的少年站在青年身边,他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农家服饰,与青年的华服一比,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仙师,这里就是墨池古道了。”
听到少年开口,青年也是和煦的一笑,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枚银锭,递给了憨厚的少年。
“这…这也太多了,真人,我只是带个路。”
青年摆手打断了少年的话。
“我辈寻真客,银钱也不过身外之物,多留也无益。
现在是封山的季节,你带我进山已经违背了官府的禁令。
要是被巡山的士兵抓到,搞不好还得被罚几十铜子,这颗银锭你就拿着赶紧离开吧。”
听到青年的话,那憨厚少年也不在推辞,接过银锭,千恩万谢的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那银锭之上一闪而逝的红光。
“嗯…这是又是过几个月了?”陈取道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来。
用符识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山间小道之上,路旁的几颗老树黄叶盖顶,显然已经入秋了。
“又换人了?”陈取道将符识聚拢,刚打算看看佩戴自己的是谁,一股巨大的压力便传入了了陈取道意识的深处。
吓得他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在山道上行走的中年人,脚步忽的一顿,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感觉到那股符识已经消散,他嘴角划过一丝微笑。
“这地方倒是许久没人来了。”中年人低语了一句。
随着他的话落,山道上的落叶突然被卷上了高天,如群鸟入林般的窜进了衍山深处。
只半个呼吸的功夫,这条数千丈的山道,便已经变得干干净净,没了半点落叶的痕迹。
见到这一幕的陈取道,用不存在的嘴苦笑了一下,只希望这活神仙,别现在就给自己扔了。
如果这地方真和中年人说的一样平时没有人烟,那下次被人捡回可就不知道得多少年岁了。
陈取道对于来到这个世界的记忆,他的意识里唯一还记得的只有那天自己躺进维生仓前,那道从中控台传来的刺目白光。
算一算他来到这方天地也应该有个十来年了。
刚苏醒的那天,周围一片漆黑,能听到的也只不过是潺潺的流水声和各种鸟叫虫鸣。
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正被一个老农攥紧在手上,也就是那天,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块玉佩。
后来他被那老农以几两碎银卖给了一个过路的商人。
到了市集后,寒来暑往,几年间他时而清醒时而迷濛,几经过易手之后。
他也终于学会了这世界的语言,对这方天地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这世间凡人所及之地已经广袤无垠,可分为四陆九州、四海八荒、十六境。
至于为什么说凡人所及,自是因为这世上有陈取道只在仙侠故事里才听说过的修行者。
修行分九境,由于一开始自己只在普通的商贾富户间倒手,对修行者的世界并不了解。
只知道一至六境前皆为尘海,未渡尘海,终究是凡人,无法到达那些凡人不可及之地,也没有机会求道长生。
七至九境,向天叩过第一关后步入七境后便为真人,真人开始便不在受这方天地囚锁,有了问鼎长生的根基。
辗转漂流数年的陈取道,一年前看到了脱困的转机。
一年前的市集上,现在揣着他的这个中年人,用几枚纹银把他买了下来。
中年人刚把他买来那天,这人拿着他仔细端详了许久,最后说了一句。
“竟然是块能用符识的古玉,不错。”
接着陈取道便被中年人封锁符识,强行拖入了沉睡之中。
沉睡前的陈取道有预感,下次他苏醒的时候,就是他脱困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