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景事,我昼夜铭刻。
不知是什么缘故,每每和朋友相处的时候,才是最自由和最真实的我。在澄明的些许冷意的深秋空气里,暮边上微弱的光线,从玻璃窗照透到周仕炩身上的时候,他那张严肃的脸上正戴着一副黑宽边眼镜,鬓角上的左右高出的颧骨,同他深褐色的眸子——目光清澈,其中却又藏匿着男孩少有的不羁。在帧帧的白茫茫的屋里,周仕炩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一副卫衣的模样,袖子也总爱往上挽一截,而篮球鞋却常常变换着样式。起初结识他的时候,我总感觉周仕炩不太好相处。直至日子一天天过去,发觉与他长久相处后,他竟是那般的有趣勇毅。后来,我俩常常一起打球聚餐,一起去到了很远的地方旅行,逐渐地,成为了对方的挚友:相互尊重相互进步。在眼下这个时刻,我想说:世中逢尔,你亦胜过百个泛泛之交。
日子连连续续地过去。这天午后,我在家百无聊赖着,忽然就收到周仕炩的讯息:你人在哪?我来接你过来,大伙儿都在这。
“在家,怎么了?”我回复。
“行。”他发来段语音,“我打算今晚自己买食材整烧烤,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
“行啊,我可以来的。”我思索了会,“那他们呢?”
“再说。”
“行,我出门了,老地方见。”
“行。”
(街道边)
清冽的秋风轻轻地拂卷路旁堆积的落叶和花絮,车辆穿梭着,眼下的天气不怎么样明媚。相反,却有些墨水般渗透在幕空上的样子,灰蒙蒙的。正愣在原地的时候,不近不远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陈洵!”
“牛逼,来这么快。”周仕炩将车斜停在路边,我走过去道。
“别废话,上车。”他假意不耐烦,而偏偏脸上却洋溢着窃笑。
“是了。”
“陈洵,你喊张新尧没?”他开口问道。
“嗯,他一会坐公交过来,作霖我也喊上了,到时候他俩一起。”我回答,“对了,郑淼淼他们呢。”
“早来了,在我家。”
“行。”
一路向上,几分钟的光景便到了周仕炩家,于是下了车。在偌大的客厅里,我们都闲聊着,时间也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屋外的远处山丘上,太阳正摇摇晃晃地攀落至山下去。这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到齐了,于是我们约着出门去买烧烤的食材和用具……
(晚上大概九点,二楼)
落地窗外,夜色正浓。阵阵晚风吹进来,此刻严均卿和陈作霖正手忙脚乱地翻烤着,时不时地撒些调料,香气在风中四处蔓延;而郑淼淼却专心致志地烧制着他最爱的蒜蓉茄子,我和周仕炩、张新尧全然放松下来,就着烤串配啤酒,中间连续着点上一支烟,在那舒服的气氛里,真是痛快地难以言喻。这时,郑淼淼和严均卿也点燃了指间的烟,那刺痛之外的橘蓝色的焰火在暖暗的环境下,我们纷纷碰杯共饮……最后,周仕炩提议一起唱歌,我们一拍即合。第一首郑淼淼要求唱《不要说话》。伴奏轻轻地响起来,我们跟从。
“等一下,这首我来选。”周仕炩道。
“行。”
“《搁浅》怎么样?”
“可以。”他们表示赞成。
周围忽然地安静下来,屋外也没了声音。只有熟悉的旋律在耳边萦绕,晚风这时却没有征兆地吹拂在我们的脸上,凌乱的头发不住地飘动,我们屏住呼吸,唱出了那第一句歌词:
——
久未放晴的天空
依旧留着你的笑容
哭过却无法掩埋歉疚
风筝在阴天搁浅
想念还在等待救援
我拉着线复习你给的温柔
曝晒在一旁的寂寞
笑我给不起承诺
怎么会怎么会你竟原谅了我
我只能永远读着对白
读着我给你的伤害
我原谅不了我
就请你当作我已不在
我睁开双眼看着空白
忘记你对我的期待
读完了依赖
我很快就
我只能永远读着对白
读着我给你的伤害
我原谅不了我
就请你当作我已不在
我睁开双眼看着空白
忘记你对我的期待
读完了依赖
我很快就离开
……
第二天清早,我从房间里出来,周仕炩告知我,其他人还在睡觉。
“仕炩,我上午要去赶车。”我道。
“几点的车?”他望向我。
“大概九点。”
“这不还有一个多小时,我煮碗水饺给你。”他语气特别温和,一副认真的模样,“早餐吃了再走,怎么样?”
“不了,太客气了,仕炩,”我对他说,“真挺赶的,就不吃了。”
“行吧。”
“嗯。”
“那我送你。”
“行。”话罢,我俩一左一右地出了门,路上行人稀疏,气温相比昨天冷了许多。等走到街道上后,我停下脚步。
“到这就行,仕炩,你快回去了。”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等会打车去车站,”我道,“明天学校见。”
“陈洵,明天见。”
……
(思源,礼拜一)
在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中,我们坐在教室里,等冯老师的到来。
“这堂就不讲新课了,”她站在台上这样说道,“上个礼拜,同学们交上来的作文我已经全班批阅好了。”
我们听见不用上课,感觉有些开心,也放松下来。
冯老师继续说:“这次都写得不错,不过我侧重要表扬一下几位同学:张若群、陈洵、安娅还有周仕炩。”
听到周仕炩名字的时候,我着实征住了。
“哎呦,你这么厉害?”严均卿调侃着。
“随便写写。”他笑起来看向我们。此刻,作文也发到了我们手里。
“仕炩,你写的是什么?”我喊了喊他,问道。
“关于篮球的。”他转过身来,斩钉截铁地说。
“牛逼。”我不由得佩服起来。
这时,冯老师忽然道:“这次周仕炩同学的作文写得相当好,我也很早就知道他热爱打篮球,通过他的这篇文章里的环境描写、心理描写等,更使我深深地了解到周仕炩特别热衷于篮球,透过文字我看到了他坚持不懈的品质。当然,也希望你能在学习里有这股韧劲。”说话时,冯老师一直赞扬似的望向周仕炩。
之后,周仕炩将他的作文在教室里念了一遍,大概六七分钟的模样,内容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那是真挚的文字、是独属于他不可或缺的珍贵的存在。
(篮球外场)
等到晚自习下,我和周仕炩约着其他人一起去打球。前前后后,仿佛还沉浸在白天的语文课上。一路上,晚风在深蓝的夜空中飘荡,四处的树娅摇晃,骑楼上的挂灯与石阶边的铁灯忽明忽哑,我们就这样穿梭在这当下寂静惬意的晚上。
眼下,我对位罗通,突然一个断球砸地传到我手上,我右手快运,举火烧天两步上篮,球稳稳进网。周仕炩退至三分线,正准备组织进攻,忽然将球传给张新尧,之后一个箭步到篮下又传出,我默契地配合他,接到球后,一个抬手动作成功骗到郑淼淼起跳,我旋即反手将球传给跑位到我身后的周仕炩。只见他三分外起手跳投,球进!再来,金煜煜借严均卿的挡拆,顺势冲至篮下,一记轻轻地挑篮便入了框。对方欢呼起来,我们也激起了斗志。张新尧背运来到罚球线,一个稳稳的中投,球进。紧接着,我不看人传球给周仕炩,旋即他一个转髋,大步流星地闯入二分线内,即使面对金煜煜的防守,他却以一记华丽的拉杆竟写意一般地打板砸进篮框。再后来,我们来回下快攻,不一会便已是结束了五场。
返回的路上,晚风吹拂在脸上,那样格外地舒服。
……
周末,我和周仕炩在县城里闲逛,等到天色已晚,在老关岭饭店吃过饭后,便我们约着去网吧通宵。街道两旁的行人匆匆,商铺喧闹,浓浓的烟火气于半空中升腾。走进网吧,购买了些饮品和零食,找了处相较安静的位子后,便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游戏世界里……
过去很长一段日子,我和周仕炩已相识了多年,过往总使人怀忆。
在一个云卷风舒的午后,我同周仕炩、严均卿找到郑淼淼,说出了那个在心里藏匿已久的计划:去毕节看草海!经过一番思虑,我们一拍即合。于是,周仕炩将我们的车票一起买好,约好我们各自回家收拾背包,之后到高铁站汇合。
(高铁站外)
“郑淼淼人还没来吗?”我奔到他们中间,问道。
“好像已经进站了。”严均卿回答。
“行。”
“我们也进去吧。”周仕炩开口。
“嗯。”
此刻,我们四个全疲倦不堪地瘫坐在座位上,眼望着开往毕节的火车距离时间只剩二十多分钟,那一瞬间,一种刺骨而紧迫的感觉袭漫全身,然而奇怪的是,却又那么兴奋、喜悦。
“走,排队进站了。”我道。
……
经过几小时的行驶,我们下了车。出了车站,天色已晚,于是我们决定今晚在毕节住下,明天乘最早的一班车去威宁。
……
(正午,威宁草海镇)
阳光特别灿烂,两旁粉红色屋顶的房子和阔净的街道,使我们心情格外舒适。我打开导航一看1.4公里,于是往草海路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许许多多的摊点,周仕炩他们买了些特色小吃,味道极好。不一会儿,经过一个路口从右边走进去,顿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蜿蜒向下的路,路旁的房子不出所料地全是粉红色、白色的屋顶,每家每户的窗台上都摆列有各样的盆栽,更有的爬山虎和藤类鲜花攀满了墙面,过往的车辆穿梭,阳光毫不吝啬地照在我们身上,那感觉简直舒服到了极点。
一路向下,在一处公园闲逛了会儿,之后翻越铁栏走进一片金茫茫的芦苇田野里,清澈的潺潺的小溪流淌着,大人们有的在这摸虾钓鱼,有的戴个斗笠躺在草地上睡午觉……半小时后我们原路返回,朝草海的位置走去。从道路一处缺口进入,跋涉大概十多分钟的光景,直到望见了那心心念念的草海,才终于不由自主地呐喊起来。周仕炩走在我的左边,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平静的水面上,偶尔有白鸟掠过,岸边的芦苇在微风中荡漾,帧帧白光在水面上闪烁着。我们一起拍了合照后,我又同周仕炩在水边合了影,阳光打在我们身上,这瞬间——周仕炩他那泛着星光似的狡黠的光辉的深褐色瞳仁,海风迎面撞入胸膛,吹得他的凌乱而乌黑头发飘动着,他的五官刀刻般俊俏,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就在此刻,日落时分的光线铺照着,西边橘红色的晚霞辉映在周仕炩的脸颊上,那般的明朗自在。不知不觉间,夜色渐渐浓了起来,我们便返回。
吃过晚餐,一行人散步于草海路,熙熙攘攘的晚风吹拂。我和周仕炩走在后面,点燃了烟在这茫茫的夜色里,阵阵白雾在眼前悬浮又散开。眼下这寂静的街景,我皱起眉头来,深吸了一口烟。再望向周仕炩,他挺直了背脊,在这路上阔步前行。这瞬间,我以拥有这位挚友而感到无与伦比的高兴。于是,掐灭了烟,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