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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孟门八殇(1 / 1)

翌日,初春的清风带着还有些刺骨的寒意。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日子里,会出现这样一件将会影响到未来几十年大势走向的命案。

将军府,众人彻夜未眠,跟随孟人杰多年征战的老兄弟们,都已知晓宫中圣谕。

“我们听大哥的,大哥怎样做,兄弟们都愿追随。”

“对,咱们孟家八将跟随大哥这么多年了,啥阵仗没见过,怕个卵!”

孟家八将!承载这四字的八人,在十九州诸侯帝战中,跟随孟人杰东征西战,早已闯出赫赫名声;此八人有孟人杰同乡发小,有征战途中所遇良将,更有举家共投孟人杰而来的益州名士,八人相识最短的也有十二三年,早已情比金坚,同生共死。

孟家八将共尊孟人杰为大哥,在军中并无任职,一直都是以“孟家军亲卫”的身份上阵杀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八将也都各自练就一身好身手,其中更有两人,与孟人杰一般皆为六品小宗师。要可知道,连年战火,绝大多数百姓都是食不果腹,哪还有多少老百姓会有精气神会想到去练武,吃一口饭得以活下去都已成为许多人的奢望。现如今的年头,普通人能练就一身不俗武艺的,要么就是战场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百战老兵,要么就是豪门大族、隐世门派的王孙子弟;前者习武是为了自己拼杀活命,后者习武可是为了家族门派拼杀活命;毕竟在这世间,能练就成为一名六品小宗师,就足以抵挡足足百余人马,当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在这天下,有“武者”存在,分为一至九品,三品为入门,六品为小宗师,九品为大宗师;凡身为大宗师者,大多是深山老林里的隐世门派执牛耳者,抑或是生来就身具根骨的习武天才。这一类人,一般不问世事,大都在各自追求自己心中更高的武学境界--超凡入圣!可知一日为圣人,天下何处不可去!

与身俱来人中首,唯吾与天共齐寿!相传一朝为圣人境,便可与天同寿,尽脱凡人苦恼,游戏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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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后院中,孟人杰看着妻子凌氏,轻声说到:“云锦,无论我能否回来,洛方明日一早会带着你与孩子急马返回并州。如我平安回来,会立马追上你们,从此隐居山林,放马桃源外,不再过问世事;如我未能回来,你就让洛方带着孩子投入方寸山门下,潜心修道,亦不问世事。”

“这人间,没什么意思。”孟人杰感慨道。

凌云锦并未抬头望向丈夫,只是深深望着怀中的婴儿,满眼都是爱意和怜惜。

“好。”凌云锦始终并未抬头,只此回应丈夫。

孟人杰望了望妻子,又望了望孩子,本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最终并无发出任何言语。伸手摸了摸妻子的秀发,又摸了摸儿子的脸蛋,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凌云锦抬头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眼神坚定,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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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皇帝圣谕,封孟人杰为人王,辖西南六州之地,称西南王;封慕容楚为楚王,辖东南五州之地,称东南王;封大皇子虞玄安为玄王,辖中原八州之地;立二皇子虞玄麓为太子,并言“自非军国大务,悉委决之”。另有九卿、六部大小官职任命,文武百官听得种种,有喜有忧,各不相同。

朝堂之上,丞相何松浦一手背后,一手抚着花白的胡须,抬头望着大殿之上,好似在用心细细数着殿顶之上那副九龙拱珠图中每条真龙都有多少鳞片;东南王慕容楚,玉面朱唇,目若朗星,器宇轩昂;于武官之最前列并肩西南王孟人杰站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转过头看来,见孟人杰并无回应之后,回过头后沉着一张脸,自顾站着。

慕容楚,本命慕容彦,刚好比孟人杰小了整整十岁,可谓是年少成名,胸有大志。从小便得一云游道人赠言“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出身于楚地豪门慕容世家,因不满楚侯整日沉迷诗词歌乐,无心百姓,一干政事皆交由外戚打理,而掌权外戚却个个高人一等,也都自顾自身享乐,导致封地民不聊生。楚地之内各处皆有百姓揭竿而起,在虞皇征战楚地之际,慕容彦只身加入虞皇麾下,为表忠心,领虞皇亲卫大军与楚地守军骄勇一战,最终亲手斩杀了楚侯,因而获名“楚”字,从此更名慕容楚,之后跟随虞皇鏖战连连,先后斩落四州之地。孟人杰战功虽胜于慕容楚,却因面相、年龄、家世皆不及慕容楚,加上不善与人结党营交,生性耿直刚烈,不与人蝇营狗苟。有好事者列诸侯帝战中各路领军作战之将领先后强弱为榜,世称“名将榜”,榜上不知为何,只字未提诸侯帝战之中杀伐最重、战功最盛的孟人杰,将慕容楚标榜为当世第一大将。如今与人王并列称王,实为意料之中,再一次证实了慕容楚的战功及威名。

慕容楚在某次大胜归来之后,曾放言到:“孟人杰不过是年长于我,乡野农夫先我之前征战,所战之地皆为老弱,实则我名不在他之下!”慕容楚不仅为当世儒将,更因慕容家族本为武者家传豪门,族中皆为练刀之人,祖辈先人里更有大宗师“一斩刀”慕容龙吟这样的存在,自幼习得一身武艺传承,年纪轻轻便已为八品高手,更有传言慕容楚武学境界已追赶上先人慕容龙吟,入了九品大宗师之境,不知真假。

孟人杰对这些流言蜚语一直不放心上,也心知肚明为何自己不在“名将榜”之上,不就是因为不相信那编榜的老神棍,说什么“将军若想被后人称为当世第一将才,就莫要再造杀孽,早日归隐山林。”之类的屁话;当时正值当下京都所在之地洛城决战之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这么一个老神棍,也不知道这老神棍咋就莫名其妙出现在军营之中,遇见了正在整兵备马的孟人杰,说了这么一通话。当时孟人杰心思全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上,哪有心思听得进去这些,连忙叫兵士将这老骗子叉出军营外,临了还恶狠狠地给了那老骗子一脚,说了一句“休要扰我军心!且说,我不带兵打仗杀敌,如何又能被称为将军?”事后回忆此事,当时去整备粮草不在营中的洛方从众人的描绘中道出此人应该是当世一名阴阳卦家,喜好编书排榜,记录人间种种,修为高深莫测。孟人杰事后也很快将此人此事忘之脑后,只有听到“名将榜”的时候才会想起还有这么一事,却从不多做他想。

孟人杰与慕容楚虽为同僚,皆为虞皇领兵征战,两人却仅有数次碰面,并无过多瓜葛。孟人杰一生征战,豪门大族,武者世家,也不知灭了多少,知晓人力终有定时,武者自有天命。

朝堂之上,各文武百官互相道喜恭贺,皇朝中枢形势日益明朗清晰,国力明眼可见蒸蒸日上。

不多时,偌大的殿堂又恢复了安静;虞皇命人王孟人杰、楚王慕容楚、丞相何松浦、大皇子虞玄安退朝后御书房面圣,其余官员各自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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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夕阳的余晖逐渐散去,整个天空仿佛都染上了一片深红色。就好像是太阳在挥洒全身最后的鲜血,来告别这个广阔的天空。

京都,宫城大门外,孟家八将站立一排,从孟人杰踏入这门过后,八人不曾动过分毫,只为在此等着自家大哥安然归来。一人睁眼开口道:“差不多了,到时间了。”其余众人闻言尽皆睁眼,都深深呼出一口气。

刹那之间,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隐去,却好似从八人身上猛然迸发而出!

“杀!”

八人口中皆喊出一个“杀”字,然后各自抽出兵器,坚定的向前冲去,只想着冲进这宫门,去把大哥孟人杰寻到,无论生死。

与此同时,宫门外各道的尽头,涌现出了一大片黑压压的骑兵,齐刷刷的朝着宫门口踏了过来。

宫内,一人身着白衣白袍,在这初春的夜里,仿佛还未融化的雪花一样,给人在这沉闷昏暗的落日余晖之际带来了一丝恼人的寒意。

“当真是忠心的狗阿。”来人正是慕容楚,一袭白衣,脸上带着轻笑;缓步走到宫门之下,赤手空拳就那样站着,好似天上的月亮一样倒映在宫门洞内的阴影里。

“慕容楚!我们大哥呢!他人在哪里?”

“孟人杰吗?他已经先行一步了。”说罢,慕容楚自顾自地闭目养神。这一战直到结束,慕容楚都只是站在原地,分毫未动。

元德五年,孟将八将尽皆战死于京城皇宫宫门,最前一人,死于宫门洞中。这一日,史称“孟门八殇”。

午夜的宫门外,一如既往地宁静祥和;除了地上若隐若现的水渍,这里的一切和往日并无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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