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孩儿定当竭尽全力！为国捐躯，死而后已。”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我定当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岁月静好，何必你争我抢？”
“唉！弱肉强食，这是这个世界不变的法则。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逃，别无他法！”
……。
卫凡的脑中，闪过一段又一段的记忆。在记忆中，卫凡分居四面八方。但绝大部分时候，他都生活在大陆东北角，也就是他此时生活的地域。因此不必多说，这些记忆，多是凡人。
卫凡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农民，一生碌碌无为，却又多苦多难。哪怕早出晚归，每天大汗淋漓。奈何天公不作美，辛苦劳作，换来的却是颗粒无收。赶上风调雨顺，又奈何权势滔天？徭役重赋接踵而至。要说最怕的，却还是战乱争斗！所谓四海为家，只是无处为家罢了。
少许记忆来自官宦子弟。那些记忆中，卫凡小时候生活无忧无虑。长大后，却只得与他人勾心斗角，不得安生。
却有几世，卫凡有幸修仙。一世当上宗门杂役，在宗门争斗时成为理所当然的炮灰，尸骨无存。一世作为散修，游遍山川河流，修为却迟迟不得寸进。一世作为弟子，意气风发，谁知宗门认人不认绩。只因忤逆了长老子弟，卫凡就被赶出宗门，最终抑郁而终。
最近一世，卫凡自创功法，升上众人梦寐以求的金丹境界。却又因功法缺陷，成为众矢之的，只得逃亡遥远的大陆最东北角。路上却被最珍惜的道侣所害，差点性命不保。金丹被夺，自己却因祸得福，不再是众人的目标。区区一个半废之人，又如何与四阶，甚至五阶丹药做比对。所幸卫凡并不孤单，一人一蛇，终逃到一个叫冬云的小国。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修洞府吗？”年幼的翠钰小声问道，“这里怕是没人会来的吧！”
“翠钰？”卫凡扶着额头，慢慢睁开双眼。虽然看起来昏昏欲睡，但卫凡还是慢慢的将四周景色扫视一眼。几座大佛，一座小庙。正是明远最后剃度的地方。
“你醒了。”
听到这梦中听到过无数次的声音，卫凡虽然头昏脑涨，还是扶着额头：“嗯！”了一声，以作答复。
“先等一！我脑很乱！”卫凡扶着额头憋出一句话。那道声音也并不着急，沉寂下去，静静等待：“嗯？睡？晕过去了吗？”
因为一下子接受太多信息，卫凡的大脑保护机制开启，让他沉沉睡去。偌大的大殿，只有那时不时的几句梦话传来。
不知过去多久，卫凡再一次睁开自己的双眼。这一次，他总算是消化完那些过去的记忆的样子。还不等那声音提问，卫凡就主动询问起来：“这些？是所谓前世的记忆？”
“嗯~，准确的来说，是留在我这里的记忆。”
“留在你这里的记忆？这是~？”卫凡又疑惑道。
知道卫凡有问题就会问个没完，比十万个为什么还难缠。那道声音并没有听完卫凡的问题，而是先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啊？这是什么问题？”卫凡不免有些疑惑，“我当然是！”
卫凡突然倒在地上，摆出一副痛苦模样。脑中的记忆不断冲突，每段记忆仿佛都有独立的意识一般。都在强迫一个卫凡的躯体念出他的名字。
“可还记得我问你的问题？”日晷看着这一幕，似乎并不心急。仿佛眼前之事与它无关。
卫凡头痛欲裂，听见这问题，那些记忆中暴戾的部分瞬间就占了主导。卫凡不受控制的大吼道：“都这种~！”只一瞬间，卫凡的人格仿佛又发生了变化，语气平缓中带着疑虑：“现在为何问？”
若是外人见着这一幕，只会当卫凡已经着魔吧。卫凡外在的情绪不断变换，时而悲伤，时而痛苦。真正的卫凡却沉寂下去，思考起问题的真正答案。先前，卫凡以为这问题只是个陷阱，没想到现在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的你，想来能够更容易的得出答案了。”日晷平静的声音再次传来。看来日晷早就知道卫凡没有得出这问题的答案了，又或许，日晷本就没有期望卫凡能没有任何经历的情况下得出答案。
“故事讲的是什么？老和尚？小和尚？他们又是谁？”卫凡虽然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大脑中那不断涌起的情绪却在不停阻挠卫凡得出答案。
“唉！”不知过去多久，日晷终于发出一道叹息，“看来时机仍未到来，便再等等吧。”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都开始崩塌。就在这时，卫凡总算得出了自己的答案。似乎心生感应，大殿只在片刻，又恢复如初。
卫凡爬起来，坐到蒲团上，眼神坚毅。日晷声音再次传来：“你是谁？”
“我是卫凡！”卫凡长舒一口气，“家住冬云国，戍北城外一座小院。是个猎户。也是个修仙者。”
“你为何不是明远？或是其他人？”日晷问题又至。
“因为他们是老和尚！也是故事里的小和尚！”卫凡眼神坚毅，“而我，却是现实中的那个小和尚！”
“那么，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呢？”声音又传来，听着有些欣慰。
“讲述的？是轮回吧。”卫凡答。
“老和尚和小和尚有多少个呢？”日晷又问。
“于我而言，只有一个。于世界而言，却有无数。我在轮回，人人都在轮回，世界也在轮回。”卫凡有些慌张，不知道回答是否正确。
日晷出言安慰：“不用紧张，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这就是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看法，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道，自己的路。”
“轮回之道，便是你我的道，也是你我未来所必须走的道路。”日晷的声音再次传来，“持续的是变化，不变的是轮回。轮回，是时间与空间的变换，是万事万物发展的轨迹，是世界的开端与终点。要修行轮回，需要先入轮回。不入轮回，何以超脱。不得超脱，又怎能认识轮回。不认识轮回为何物，则谈何走轮回之道。”
“所以，你一直在等我？”卫凡眼底流露出歉意，“可是你就不怕一直等下去？”
“事物注定轮回，就不可能一蹴而就。前世开的花，今世得结果。这才是常态。而我，等得起！”日晷如此解释道，“再说，轮回之道，是你，也是我唯一的选择。”
“你我？”卫凡表情有些奇怪，“唯一的选择？”
“我们器物与生命不同，自诞生之初，就有我们所行之道。所以才有神器择主一说。所行之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此而已。而我的道，是轮回！”日晷的声音明显带着些阴霾，“我行之道，路之长，行之难，堪称举世。仙路是条山路，道就是自己的路，只能一个人走。你如果有选择，会选择最难走的那条吗？”
卫凡想要安慰它，却只是挣扎片刻就摇摇头。他找不到能安慰它的话，毕竟就算是他，也不会刻意去选择难爬的山路。
“等等！这为什么也成了我唯一的选择？”卫凡总算抓住了重点，但他语气并不着急，因为知道它会给出合理的答案。
日晷声音再次如空穴来风的传来，真正的带着哀伤与惆怅：“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我们已经化为一体了。”
卫凡想要回想，却感觉很模糊的样子。
“仙，度万年如一日，转瞬而过。对人来说，万年轮回，即使已经是择其重点，这些记忆仍然是多了些。你将他们藏在深处，慢慢体悟。”日晷不知在大殿何处叹气道，“你也不用去刻意回忆，我与你再讲一遍吧。”
卫凡端正坐好，头痛渐消。原来，只要他不去主动触动那些记忆，就不会头疼的样子。
“还记得你记忆中的第一世，明远的时候吧？”循着这道声音，身为明远的记忆就像一本书架上的书，被从记忆中抽出。让卫凡能比较清晰的回忆。循着日晷的解释，卫凡的脑中呈现出一个个画面。
“当时你我被丢入的地方，被称做虚无界，是存在于世界之外的另一界。”日晷突然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
再开口，日晷的声音虽然清冷，却仿佛多了一丝歉意：“额，你还是明远时的父亲。”
“您只以姓名相称便是，毕竟，我不是明远。而且，明远，也并不记得他父母了，不是吗？”卫凡感受到日晷的关心，反而轻笑着安慰道。实际上，此时的卫凡却陷入了明远的记忆，这时，只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李相龙的道应该是空间的一种，却偏向毁灭杀伐。如果接触到那裂缝，我只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而你，多半也是如此。我便通过裂缝，打开了虚无界的通道。也就是说，是我将你带进虚无界的”日晷解释道，“而我，也仅仅是为了自保！”
卫凡想从明远的书中翻出虚无界的记忆，果然也是一片空白。
“明远并没有这段记忆，因为在进入虚无界时，他便死了。我也一直没提过这件事。”日晷歉意更甚，似乎是它导致明远死亡一般。
卫凡道：“如你所言，若是你没有这样做，明远也会死，不是吗？不如说，你也救了明远啊！”
“不过是一个纯白的灵魂，安在一个新的躯体上了。他是明远，也不是明远。就和你一样。”日晷声音有些颤抖，“看着人死与自己的决定致人死亡，还是不同的。”
“所以，他也是小和尚喽！”听着卫凡调笑着安慰自己，日晷总算释怀了些。
“哦！我明白了！因为你觉得有愧于明远！所以和明远的灵魂，也就是现在我！融为一体！”卫凡听着解释，恍然大悟。
却听日晷叹息道：“这并不是谁的决定，只是顺应天命罢了。被丢入裂缝之时，我们便已经化为一体了。同时进，也只能同时出。”
“哦。”卫凡这才真正的恍然大悟，“而这，也就是我必须走轮回之道的理由。因为某种意义上说，我就是你。你只能走轮回道，我也就只能走轮回道。”
卫凡突然不说话了。日晷的声音不免有些焦急：“轮回之道并不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每个道，能登上顶峰的，只有一人。三千大道，三千小道。听起来虽然很多，但修道者人数更甚。因此，大道中剩下的却不多了。轮回就是其一！”
“哈哈哈！”卫凡笑出声来，“放心吧！！我明白的，我并不是因为只能走轮回道而不满！”
日晷不知在何处，也没有表情，但卫凡却能感觉到日晷的尴尬。因为它已经许久没说话了。
卫凡只好道歉：“好了！我不笑了！你在过去难道都没有遇到过一个走轮回之道的人吗？为什么你要等我一起修行？”
日晷虽然害羞，但还是明白正事要紧：“遇到过，但就像我先前所说。不入轮回，何以超脱。他们对轮回的理解终究是不够的。至于为什么等你？因为凭我现在，根本没办法修行。”
卫凡闻言，情绪有些低迷：“是我的缘故吧！以我们的联系，我们如今只能同进退？”
“这也是你前几世修行时，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达到金丹境的原因。那并不是因为你天赋不够！”日晷补充道，“虽然你另辟蹊径，也有了金丹实力，这倒是意料之外！”
听到日晷的话，卫凡几世修仙的记忆渐渐浮出来。卫凡从那些记忆中，感受到了解脱。
“对了！”日晷突然问道，“你要报仇吗？为你的前世？”
“报仇？”卫凡想了想，“自然是要的！不过报仇的对象只有一个。”
卫凡解释道：“我多轮回在此地，人生短短数十载。这些年，早已物是人非，谈何寻仇。作为宗门杂役，死于争斗，也无可厚非。一个练气修士与一个金丹长老，我若是宗门高层，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对了！我肯定要小小的报复一下他们的！真正复仇的对象，只有那一个！一来，是为前世恩怨，二来，是为今世还愿！”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直接去找她？”日晷问。
卫凡摇头否决：“得我前世外丹，她虽为筑基，如今实力至少也是金丹了。还是得先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