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阳鹿眼微眯，将赤裸着上身的段明行瞧了又瞧，看他灰头土脸，觉得好笑。
“下手不轻啊？”
段明行三两步走上前，抖了抖身上的墙灰，一脸无奈:“您也不拦着点，这要是出了事您可就失去得力助手了。”
听到这话顾离阳放下手中古籍，呵呵一笑:“得力助手？说说看，在夜坊查到了什么？”
段明行盘腿坐在茶案对面，将他今日在夜坊中所有经历全数告知顾离阳。
顾离阳听完以后，微微颔首:“所以说，你觉得三皇子会做出这些事？”
段明行摇摇头:“不敢，只是根据现有线索做了个推测，我也不了解皇子都是什么人。”
段明行说完这些心中泛起嘀咕，怎么感觉今天跟这头鹿说话没那么生分呢？
“你家被烧，乃是甲羽军所为，甲羽军第四营有一个潜行的好手，躲得过城中巡逻的眼线，做到这些自然是轻而易举。”
段明行没想到顾离阳居然已经知道了背后动手之人的身份，面色一怔，连忙追问道:“真是三皇子？”
“甲羽军直令于皇室，皇室又不只有三皇子一人。”顾离阳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继而观察着段明行的神色。
段明行沉默下来，细细思考者顾离阳所说的话。
甲羽军不只听令于三皇子，也就是说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动的手!
如果先前在夜坊露面的人是三皇子手下的人，从逃离现场到放火时间太快，追查身份有些过于蹊跷，他也不认为对面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是谁。
“还能有谁？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总不能都要杀我吧？我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伏案师？”段明行十分纳闷，自己有那么显眼？
顾离阳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站起身子，走到了望台处。
“离花灯节还有一段时间，够你查案，可是明面上你又不能过于显眼。”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走下面的路子？”段明行试探性的问道。
“我下了调令，案卷库文职人员听你调遣，你想要什么自己去找便是。”顾离阳负手而立。
“卑职明白了。”段明行站起身子，向着顾离阳的背影行了一礼:“只是卑职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解忧。”
顾离阳回过头来:“说来听听。”
“大人话里话外都是对眼下的事了如指掌，为何不选择全盘托出，而是让卑职再去探查？”
“听你这话，是觉得办案太累了？”
段明行摇头道:“做捕快的要是嫌办案累那还吃什么饭，只是好奇，包括先前几次案子，大人似乎都早已知晓，只是一直没有出手。”
这番话有不敬的意思，段明行却不考虑这些，而顾离阳却也跟不在意一样，只是摆了摆手，重新扭头望向外面的长安。
“有些事，不是做了就会改变，我只不过是一介臣子，又能够做些什么呢？”顾离阳叹了口气，朝着段明行挥了挥手:“去吧，时间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充裕。”
段明行听着他云里雾里，心生古怪，应了一声之后，便告退下去。
“对了，再过两天估计会有人来长安，你可以见一下他。”顾离阳在他出门前喊住了他。
“见他？卑职不记得有人脉在外啊？”段明行一时间转不过来弯，思来想去认识外面的也就林州那几个。
“陈争甲，宋千昭的师父。”顾离阳继续看着窗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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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问心楼，谷言几人在楼下等候有一些时候了，看见他出来，围了上去问话。
“顾大人怎么说？”云如故拍了拍他。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段明行自从出了楼顶之后就在思索着顾离阳最后交代的话。
除去陈争甲一事，那句有些事，不是做了就会改变让他格外在意。
“肯定没那么简单，我是说顾大人交代了什么？”谷言好奇道。
“先去案卷库。”段明行没有回答他，而是领头走向了千修阁的案卷库。
跟着后面的谷言一头雾水的看了看程二年，程二年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没那么简单，顾离阳话里有话，这件事不仅仅是争太子之位那么简单，皇子们若是真有那么丧心病狂，更上面的也好不到哪去。
段明行一边走着一边进行着头脑风暴，夭夭谷还未露面，大炎的人尚不清楚动向，野火也没有找到，魔道更是没有露出半点痕迹，这一切都过于诡异。
张家铺子为何要参与其中，那甲羽军难道真的不将长安百姓生命安危放在眼中吗？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来到了案卷库门前。
段明行刚要伸手推开门，门便从里面被人拉开。
“老刘!”程二年一眼认出开门的人，段明行经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此人名为刘道石，在先前十六命案的时候帮着几人找了不少文献资料。
老刘见到几人，一副盼了好久的模样，连忙招呼几人进来:“段大人可让我好等，顾离阳早些时候下了令，为大人准备破案要素，诺，都放在那了。”
段明行顺着老刘的手指看去，只见案卷库整齐横列的长长书架之后，摆着一张可容纳十多人围坐的桌子，而那桌子上正是摞得有近一米高的卷宗文献。
“还有一批不怎么重要的记录，还放在马车上，在下这就给大人取来。”
段明行在看见那一摞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绝望状态，此刻老刘的话不亚于雪上加霜。
“还有？？？!”段明行几乎疯了。
老刘嘿嘿一笑:“不多，也就三十多本帐子，大人可自行翻阅，在下这就给大人取来。”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脚下抹油溜走了。
一旁传来拖拉椅子的声音，段明行机械般的扭过头，只看见云如故自顾自的将两个椅子并起来，舒舒服服躺了上去。
云如故躺好之后，看见段明行的眼神，奇怪道:“看我做什么？在下略懂拳脚，大字不识一个。”说完，将披风一盖，美美睡觉去了。
“哎呦喂!”程二年也哼唧了起来。
“您又是哪出？”段明行微微一笑。
“我肚子疼，段哥，你先忙，我一会再来!啊，明天吧!”程二年一转身跑了出去。
谷言见状，立马朝外看去，探头探脑的。
“你也肚子疼？”段明行眯眯眼看着他。
“他没拿纸，我给他送!”谷言说完，追向程二年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依依看着这一幕笑的前仰后合。
突然她感觉自己双脚悬空，整个人被段明行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依依在空中挥舞着王八拳。
段明行朝她微微一笑:“依依女侠乃是灵山弟子，仙家门派!眼下苍生有难，那不该是我辈义不容辞？奉献一下？”
说完，在一声哀嚎之中他提着依依径直走向了那足以将人埋了的书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