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领着一帮儿女，浩浩荡荡便出发了。
进了繁闹的主街，下了马车，去了一家铺面。
柳茹石心想，看来李氏是这里的老主顾。
她以为做衣裳要裁量，谁知，竟让每人选了两件成衣，这李氏倒是会省事儿。
不过，李氏这般着急，为何？
柳茹石猜不出，但她也不怕。
她一贯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家试好了成衣，李氏又破天荒地请了儿女们去了附近的酒楼。
柳茹石看了看大哥柳绍裳，他却摇了摇头，直接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头一次？”柳茹石呢喃，嘀咕出了声。
李氏扭头看了看她，不言，被柳茹芸搀着，继续往酒楼二层走。
柳绍裳特意放慢了脚步，和柳茹石一起，走在后面，压低了声音，“这是第一次。”
那声音极低，带着笑意。
柳茹石不作声，将头埋得更低，似乎要垂到了脚面。
“小心脚下。”
脚下有个台阶，柳茹石好像没踩稳，柳绍裳惊呼出声，顺势扶住了她。
前面的人，闻声都扭过了头，看着二人。
“真是又蠢又笨。”柳茹青嘟囔着，声音却不小。
柳茹石不以为然，不经意挣开柳绍裳搀扶的手，继续低头往上走。
柳绍裳脸颊微微红了红，跟上。
午膳比府上丰盛。
李氏竟然舍得花银子，倒是让柳茹石有些吃惊，虽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可午膳倒用的安静。
就连柳茹青也没再指着她嚷嚷凶手什么的。
柳茹芸更是殷切地让大姐姐多吃菜。
这般姐妹情意，让人觉得，就算是同父异母，却不曾隔心。
呵，可不，她和弟弟妹妹们可是有着血缘呢。
打断骨头连着筋？
等将来，她倒要看看，敲碎了他们的骨头，到底是不是连着筋！
午膳过后，李氏便领着儿女们回府了。
这一路，很平静，静得让柳茹石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氏到底是憋着什么坏？
算了，不管她，就算偷偷下毒，柳茹石也不怕。
要知道，她这些年在岭南，也没闲着。
至于，是不是现在就让他们知道些什么，柳茹石不急，小火慢慢熬，有滋有味，才有意思。
柳首辅傍晚回来有些迟，这晚膳自然也就晚了些，他不知是心情好，还是如何，竟当众宣布，以后晚膳不用等，每个院落都有小厨房，儿女们可以自行安排。
这是以后都不用一起用膳了？
柳茹石想，怕是连请安也免了。
也罢，反正，她也不愿意看大伙的脸色。
等退了亲，她还另有打算。
用过晚膳，回了院落，柳茹石打算今日早早歇息，养精蓄锐，谋划的日子，才能更久长。
也不知，便宜父亲哪日才让她去将军府。
刚净了手，奶嬷嬷竟然领着丫鬟送了衣衫进来。
两套白衣？
柳茹石心里暗腓：这素净的衣衫，不知道的还以为府里死了人，要披麻戴孝。
对，这素缟般的衣衫，就像麻衣。
“大小姐，夫人说，今日选的粉色衣衫不适合大小姐，大小姐在乡下呆了些年头，皮肤有些黑，白显肤色，明日要去将军府，不能让人看轻了去。”丫鬟放下衣衫，竟然还有话转达。
只是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不是府上的丫鬟。
柳茹石上前，轻轻接过衣衫，声音软软，甚是怯懦，“请小姐姐，替我多谢母亲。”
小丫鬟一愣，这大小姐竟然喊她小姐姐？
还真是蠢傻的。
也是，乡下来的，能有什么见识。
还行吧，算她识相。
小丫鬟很喜欢大小姐这般低头做小的态度，扭身离开的时候，不由地将头仰了仰。
如刚下完蛋的母鸡，神气十足。
“呸！”奶嬷嬷气不过，朝着那背影，吐了一口。
当然，也就呸出了声，倒也没随便吐什么。
再不济，她也是……
往事不堪回首，奶嬷嬷压住泪意，转向柳茹石，“大小姐，明日真要穿这衣衫去将军府？”
她可是瞅清了，送来的两件衣衫，都是白色，一点花样都没有。
这和孝服……
哎，这李氏真是欺人太甚。
“没事，嬷嬷去睡吧，明日怕是要早起。”柳茹石柔柔一笑，很娴静。
奶嬷嬷在那一瞬间，恍若又看到了当初的夫人。
“大小姐早些歇着。”奶嬷嬷强忍着，不然这泪珠子又要落下了。
柳茹石摆了摆她纤细的手，奶嬷嬷退了出去。
栓好了门，又四下瞅了瞅门窗，确定都没有纰漏，才回了床榻边。
瞥了一眼那炫白刺目的衣衫，柳茹石嘴角扬了扬，露出一抹讥笑。
不知想到了什么，朝一旁的柜子看了看，那里面有她从岭南带来的包裹。
朝窗柩外瞅一眼，似乎天色尚早，打开柜门，拿出包裹来，轻轻打开，露出几本破旧的书来。
柳茹石笑了。
拿起一本，小心翻页，缓步走回床榻，慢慢坐下，手里的书却不曾放下，泛黄的纸张，一页页，纤手微微翻动着。
爱不释手。
微弱的烛光，映着她明媚的面颊，那眸子时而狭笑，忍俊不禁。
这是看到有趣的事儿？
不得知。
只是这烛光下的美人，一点没有乡下人的黢黑，倒是肤如凝脂，洁白赛雪。
还真不像是乡下来的丫头。
次日一早，不等柳茹石起来，便有丫鬟来催。
这般迫切，亟不可待？
柳茹石心里冷笑，面上依旧善良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眸，轻轻柔柔道：“有劳这位小姐姐。”
“夫人说了，将军府一向持重，一定要穿新衣，方显尊敬。”小丫鬟又道。
柳茹石娇羞点头。
小丫鬟鄙夷，乡下长大的大小姐真是蠢笨至极。
在小丫鬟的注视下，奶嬷嬷帮大小姐换上了昨日李氏着人送来的白衫。
冬日里厚厚的衣衫，穿在柳茹石身上，却并不臃肿，纵然惨白如雪，可她青黑的长发及腰，微微晃动着，唇红齿白的俏脸，此刻倒显出几分灵动来。
小丫鬟有些失神，不想，大小姐竟如此，如此好看。
“乡下来的女子不都是黝黑黝黑的，她怎么如此白嫩，那脸好像能掐出水来。”小丫鬟嘀咕着退了出去，想着要不要提醒夫人。
又转过一想，反正依了夫人的吩咐，至于其它，也不是她一个当丫鬟的所能操心的，不管那么多了。
前去用膳的时候，柳首辅也看到了一身素白的柳茹石，怔愣了一下，却未出声。
倒是一旁的柳茹芸有些生气，刚才柳茹石轻轻微步而来的样子，恍若画中白衣仙子。
柳茹芸腹诽，有些嫉妒，更是恼怒地拽了拽母亲的衣袖，恼母亲怎么就选了这般合身的衣衫给了她。
李氏也有些吃惊，但并未面露不悦，到底是稳坐了多年的首辅夫人，遇事惯会不动声色。
用过早膳，柳首辅便开口，催她们早去早回。
她们？
这是几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