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当圣上是老许啊?岂能容你质问?”王小楠低声斥道。
难得见自家这小男人失态,平时都是自己不太冷静,人家来劝慰。时间一长,竟忘了他的真实年纪。摸摸这家伙发烫的面颊,入手细滑。瞧,这破天的福分是咋轮到自己头上的?!想啥呢?跑偏了啊,严重跑偏!嘴上却说道:“来,先坐这儿,冷静会儿!咱们还是说说生孩子的事吧。”
“哎呀,娘子。我不是不愿意听你说话。说……说什么事儿?啊,娘子,你有啦。啊,哈哈哈。”沈同学的脸上又加上了一把火,怼着脸问小楠。小楠觉得自己脸上的汗毛都要被烤焦了。
“什么什么啊?!连亲都没成,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哎呀。我是要跟你说个和生孩子有关的故事啊!你听说过狸猫换太子没……”扒拉开贴着他的肚皮,貌似在听胎心跳的大脑袋,她继续道:“你猜,这里面是太子说的是哪一位?”刻意安排一个停顿,左手食指朝上方竖了两竖。
“这,这这,纯属无稽之谈!包公在世,啥时节处理过此种案件。这后世之人连这也敢胡编乱造!真当一宫的侍从守卫,还有太医院都是摆设的吗?这话就止于我,可千万不可传入第三人之耳,现如今虽然刘太后已去世,皇家家事也不可随意议论。不过……”沈括压低声音,“有关皇上生母,确有传闻说,不是太后所出……”
王小楠眼睛眯成一条缝,就爱听这八卦新闻呢,“然后呢,说呀说呀!”
“后来太后的随身侍女,也就是现在的李太妃,还健在宫中。”
“未生育子嗣的妃子不是理应出宫吗?这位太妃,是特例了!那皇上,他是知道的吧?哇塞,我理解不了啊,赶上样板戏文儿里唱的似的——娘也不是你的亲娘,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哎呀妈呀,大儿子还能共用呀?就这种亲缘关系,皇上打小是怎么长大的呢?”王小楠倒是只把皇帝也看作一个普通个体,好奇心落在了他的成长道路上。
而沈括这个土著,消息确实较寻常百姓要灵通许多:“官家从小被严格教诲,负责指导学业的,自然也都是当时大儒。其中又以孙奭,最是以严谨端方出名。这位孙帝师曾与人说起过,当年教导圣上之时,但凡有不专心之嫌,他便立于其身后,面无表情久不作声,每每圣上都能自悔。不敢再学业礼法上有丝毫怠慢。再说别的,官家少年选妃时,曾看中一位川蜀之地的富商之女,据说此女颇为貌美,太后得知后既驱之;官家又得意另一将门家女儿,太后亦驳之。还有,早年官家喜食漕淮白鱼,那种鱼,括也尝过,肉质细腻鲜美非常。官家本欲令厨下多多做来,太后听闻后便阻止曰:‘皇帝不可取食味于四方……”
王小楠越往后听身上越发紧,好像她也被下了紧箍咒似的,忍不住说:“这不是万事不得自在,伸个懒腰都是罪过吗?”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成就了如今的圣上呀。官家从不乾康独断,而是虚怀纳谏,诸公于朝堂上就事论事,争论政见,都是可为的。以至于我大宋治下能臣辈出,百业繁荣。”
“听起来,你对朝堂还是很是向往啊,却又为何放弃科考?”
“人总需做出选择,为官者人情应酬占大头,那于我而言煞费心血。可为夫进了实验坊搞起研究来就大不一样,我全心致志时,连时间流逝都能忘却。何况那研究成果,不仅悦己,也于国于民有利。人生短促,事业家庭,我皆愿与我至爱携手到老。”
小楠故意把嘴一撇:“嗯,对呀,你倒属实幸运。有人啊,真是没得选呢。”
“啊,可毕竟是圣上。”沈括语塞。
“岗位需要,是吧?嗨,吃一口鱼都得躲到外面来吃,毕竟是人,也需要松口气的。有时候,那些‘仁义道德’啥的真‘吃人’呐。不过嘛,人家那可是圣上,咱们哪能随意揣测圣意呢?”
沈括心说,这已经没少揣测了吧?他将影像往回倒了倒,一边听里面说话,一边道:“听这里,你听,官家说的这话,是明知有这地下城的了,只是他老人家到底知不知晓,现如今这里已经到了周一呼百应的地步了。而地下水网遍布全城,包括皇宫,实在是个危险因素。”
“周做的这些事,还有这里的一切,给我的观感真是既陌生又熟悉。我总觉得他不会一直放着这势力在此盘踞,而不做些什么。你想不想知道他的目的?”
“密室!”两人异口同声。二人皆是想到,那周师傅意欲何为,那密室中或可寻到线索。再次确认和熟悉了一遍身上的装备与操作手法。拾掇紧称好头发和物件儿等,二人正打算出门。门,被敲响了,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告知了来人身份。沈括去开了门,展飞闪身进来。
“公子、姑娘。”展飞向二人一抱拳道:“我昨日寻到了你们的熟人。我拿出公子的信物,他便信了我,与我说了些情况。还有,他得知姑娘也来了后,说有许多疑问让我转达与姑娘。我虽记性尚可,可是他说的我全然不能理解,怕转达有误,便请他写了字条。您请看。”说着,在袖子中取出纸卷来递给小楠。
小楠展开纸卷,原来还不止一张,看了看,明白了展飞为何不说?打开两张半透明的宣纸,为了加快效率起见,小楠将其出一张递给沈括,两人分头看。自己看的这张上:弯弯曲曲的细管中画了一些闪电和箭头,间隔不等距离便有一处火花迸射,旁白处画了头牛,其后是等号,再后是一个流水符乘以一个问号。旁边又是一个满脸胡茬的人头像,脑袋里还打着一个问号。
沈括拿着另一张纸,正在琢磨,上面也同样没有一个文字,还是一张图:一只鼻子,鼻梁上有些许褶皱,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气味刺激。弯弯绕绕的管道,间隔不等距离便连着一个坑洞,形同诱捕野兽的陷阱。阱中同样打着问号,阱上有些盖了盖子,有一些则没有盖盖子。那没有盖子的坑上被草草画了几道线条,似乎就是这些线条引起了那鼻子的不适。
小楠道:“我这张倒是很好解。果然实践出真知,这卫工甚是能琢磨。不过为何画了这些火花,是否代表电路被烧短路了?所以他在探求电流大小和功率的关系吗?
她与沈括两人边交流意见,又互瞟一眼对方手上的图纸。沈括拿过来两张图合在一起,两张纸本来就极薄,重叠去看时便看出了问题。
展飞道:“这卫工倒是有一手,明明是一张一张分开画的,怎么管道纹路却如此对应呢?”
沈括道:“路径弯曲复杂,断没理由是偶然碰巧重合的。”
小楠道:“展大哥,括哥手里那张很有可能是燃气坑。那燃气在储运之时可见不得明火,如遇明火,会爆炸的!”
“爆炸?是说,像军中火炮那样?”
小楠道:“也不一定。如果是少量可控的释放着燃气,其实是可以代替柴火、煤炭用来取暖烧饭之类的,是种好燃料。不过还有一种情况叫做闪爆,一旦在一定空间范围内,可燃物和氧气超过足够的量,再遇静电或明火,一瞬间就会生发大量光热能。可能比当今的火炮威力还要大上许多。如若爆炸时附近有人,则十不存一、尸骨无存。”
展飞一把抓过图纸,眼睛紧紧盯着画上的火花,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只沉吟片刻,展飞道:“事急不从全,我要将此情况速速禀明沈大人定夺!你二人也随我一同返回,再待在此地,怕有危险,我亦无暇顾及。”
沈括道:“我俩还有些事要做,不如展大哥先行一步,我们很快跟上。”
展飞不允,正要出口阻拦,却听到门口又传来敲门之声。小楠前去开门,隔着门板向外问道:“哪位啊?是小丁姑娘吗?这么早就要去上工去了?”
“王娘子,我是管事李婉,请开门。”李婉婉带着一队人正在挨个房间巡查。
小楠打开房门,半个身子探出来,随即又只身出来,门也未掩上,就那么半开着。婉婉妙目向里面一扫:“王娘子可见过什么可疑之人没有?”
小楠摇摇头,一副摸不到头脑的样子。同样摸不到头脑的还有展飞,自己明明还在屋内,这小房间毫无遮挡一览无余,巡查人员怎会看见多一个大活人在此也不多问一句。要说他行走地下城多次,知道这里有一套极严密的人员管制手段。就像沈公子他们这二人房,固定是谁住在此早已登记在册。平时无事,也不鼓励居民到处乱走动。为此,他早编好了一套应对说辞,可是谁来告诉他,偏偏不给他个发挥机会呢?
还能为啥?人家婉婉看到的屋里,确实只有个书呆子正在翻书,并没见旁人。投影仪单向度的展示了这一场景,待在屋里的人却并不知情。
回到屋里关上房门,小楠说:“那些人我已经答对过去了。展大哥,我们有能力应对这里的事。况且,之后我们马上就返还。”展飞无奈离去。
沈府,母亲许氏自阁楼中出来,吸了两下鼻翼,面露疑惑。旋即手腕上传来震动,见左右无人,她抬起手腕,拨开衣袖,查看表盘上的显示内容。同步收到告警的还有联网中的三人。小沈面露惶急;老沈虽未动颜色,却抬首转向家宅方向;小楠反应最快,已在发送消息:娘亲,味道未消之前,府内切勿动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