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到,那蒙古汉子大咧咧伸手邀小楠一同吃饭,一时忘记了中原男女大防远胜塞北。
“哎?这位英雄怎么称呼,小楠姐如何不与我介绍认识一番?”许琦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拦在王小楠身前,冲那人一抱拳道。那汉子被人硬生生拦挡,正有些恼火,便来扒拉许大表兄,却没成想,对方纹丝不动,看来也是个练家子啊!早听说这琼楼背后主家有武官背景,看来还算有些家底儿。久闻汉家人孱弱,也不知他们退化到什么程度,今个不如拿他一试。嘿嘿憨笑两声,假意回礼的功夫猛然出手抓住许琦山两膀,一脚跨至其身后锁住对方退路,手上向后发力,这摔角的招式来得刚猛迅捷,正欲逼得对方退路全无。只是遇到自幼习武的许琦山,只见许的身体瞬间便做出应对,非但没被推倒,反而挺身前突,以腰力带着汉子扭转,迫得对方站立不稳,不得不转换招式。
“好!厉害!接着打!”王小楠来宋朝这么久,还没真正见过人动手。她一时间忘了这是她自己参股的店,坏了设施商品,耽误了生意都有她的份儿。一边鼓掌,一边叫着好,那是眼中有光,心里装着八角笼!此时此刻,店铺经理瞪大眼睛瞅着她,店员奇怪地看着她,连同那蒙古大汉的同伴甩着小辫子也一脸的似笑非笑。
“别看我,专心点,你们俩!对了,地方太小,我给你们找个场子啊!”两人还在近战扭打对抗,客人已是走了一多半,店里人纷纷噤了声。只看这一位姑娘跑前跑后,一会儿跑到许大表哥对面,一会颠到蒙古汉子眼前,呼吼地连握拳带竖大拇指的。忽地,那汉子大笑起来,松开动作,许琦山本也没有缠斗的心思。两人各退后一步,向对方一抱拳,这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本人是来自漠北草原上克烈部的脱里,来这里看看有什么奇货,带回我们大草原上去。”
许琦山看了看满眼意犹未尽的王小楠,本来平时很少应付这生意场上事情的他此时只好顶上来,道:“原来是草原上来的兄弟,我说怎么这样好的身手!我便是这店主,叫我许山便是。如兄弟不弃不如先去吃杯酒,看上什么货,好说!”
这琼楼原是家酒楼,改造后仍于顶楼辟了个雅间,专门接待来访的大客户。后厨人马也未遣散,现在就负责为来访客户置备酒席,平日里也做做员工们的伙食。
落座后,王小楠看了眼那小辫子,内心独白:呀!这还有位被发型耽误了的大帅哥啊!不过,从刚刚智能AI给出的提示可见,这两人似乎身份都不简单!哎呀,看我这俩钱儿也不好挣啊,从前哪用得着随时应付这么多情况。别提了,简单日子都过去了,姐连美洲土皇上都会过,谁怕谁呀!说来有些疑点,要说奇货,三楼的钟表比玻璃镜片不是更奇巧?他们看似倒没有多大兴趣,偏偏是那些镜片。这江南文昌之地,来配镜的人都属少数,更别说那漠北草原与白山黑水间,有那么多细致用眼的场景吗?听店员回报说,当时一个老丈正在配镜,之后两人提出给那镜片包圆。花镜用的是凸透镜……莫非,他们发现了什么?
“两位先慢用,我再去嘱咐厨房点儿事情,去去就回。”抽身离了那雅间,王小楠来到二楼配镜部,看着工作人员正在打扫一地的玻璃碎片,吩咐道:“阿香啊,你们帮忙把这些碎片都收好,都堆到我办公室去。我有用,要快一点儿!”“好咧!”阿香脆生生应道。等王小楠自办公室出来,手里推着一台推车,其上只见两张红布盖下四四方方,谁都不知盖下何物,直推至雅间门口。
“早知道远道而来的客人喜欢玻璃,咱们便依了客人了意,让人费那么大力气,还真是本店不周了。哎,对了,给换大碗!这小酒杯哪配得上这两位啊!”
“哈哈哈,好!对咱的脾气!那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就是个屁,放了就得了!”脱里道。身处异乡数月,宋人见他长相粗豪、衣着怪异,大多只作怕他畏他躲他唾他状。今日虽口中说的还是大宋官话,却难得有些他乡遇故知之感,对方之中竟还有位小娘子,心说真TM对我味口。
三大碗酒下肚,脱里和小辫儿已经开始happy了!也不是王小楠酒量有多好,就是现在这个酒吧,在她看来实是比醪糟度数高不了几度。要不同样是人,现代人喝上那么一小杯还要一口口泯吗。真实酒精浓度决定了吞吐量而已。作为一地道的东北大妞,小时候被姥爷领上道儿的,这点玩意儿还不在话下。
王小楠道:“来!都过来,看看这才是玻璃中的精品。也不道你们之前都咋滴了,看上二楼那玩意就激动成内个样儿,至于滴么!你俩四不四傻啊!”随之将盖着的红布扯下来一块儿。
脱里还有酒量,三碗下肚只觉微醺和惬意,此时看到那红盖头下的物件反倒一阵眩晕。小辫子也不禁连声赞叹!道那盖下何物,晶莹剔透长方体一块,内中悬刻立体的七匹狼,只见一只头狼立于一块巨石之上,群狼身姿各异,身姿朝向头狼。小六子出品,栩栩如生不在话下,内中寓意便是见仁见智了。小楠状似无意瞥了眼脱里胸前挂着的项链,没认错的话,那链坠上的正是颗狼牙。图腾崇拜在还未现代化的少数民族中极为常见,这饰品想来也不是随意佩戴的。自那汉子同伴的脸上闪过一丝讥屑,“哼,想作头狼吗?恐怕漠北诸部不会轻意认服!”只是他掩饰得很好,不是特别注意便并不能发现他适才那短时间的真情表露。
王小楠一把拍在小辫子肩上,道:“别急呀,东北人咋还小心眼呢!给你的,俺也准备了!”随即揭开第二块儿红布。同样的四方玻璃体,一点气泡与杂色没有,一只展翅的海东青似要冲出玻璃体的限制飞出来。于玻璃四方体的底部,还有那起伏群山,山顶一洼天池。猛禽翱翔九天之上,俯视众生,只有那长生天眷顾之人才能豢养了它!
只听那蒙古汉子喉头干涩,用蹩脚的汉语说道:“这,要多少钱?用牛羊来换可以不?”,小辫子也转头看向王小楠,看来也有同样的一问。
“两位当真喜欢?说实话,这是一位已故匠人所造的绝世珍宝。问过许多买家了,不过大家都说此二物太凶,怕是家宅中震慑不住。所以一直不得出卖。”
二人听了,齐齐从鼻孔中哼出一声,不肖之情与贪恋之色溢于言表。王小楠接着说道:“咱们不打不相识,都是朋友。价钱嘛,我真没想好。不过,我一直很想学骑马,一直没寻到中意的马匹。不知二位。”
两人听了这话,皆是松了一口气,又笑道:“这有何难!小娘子这是问对了人。明日,我便着人把我那白云驹牵来。”
“既然有人送马,我再送就显多余。我这倒是有只驯好了的海东青,这是猛禽,一般人驾驭不得,不过若是王姑娘嘛,我看倒没问题。”小辫子接口,停顿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便是我阿妈向来喜欢将些清透璀璨之物串起来把玩,此次刚好在这店中看到许多琉璃,啊不,是玻璃片。碎的也不怕,拿回去处理一下,便可做成饰物。需要多少银两,姑娘另外开价便是,我只为尽些孝心,那点钱财,我倒还不至于吝惜。”
许琦山为人家这孝心所感,刚要张口答应,王小楠一脚踩在他脚面上,随后身子一歪,大口吐起酒水吃食来。她轻靠在大表哥身上,手指用力掐着那胳膊内侧最吃疼处,怎耐表哥的肱二头肌不是盖的,硬是没掐动。酒席吃到这处,倒也只好罢了。
离了席,送了客,已是夜色初降时分。许琦山看着来接班的沈括,因这些日子读书读得有些狠,这表弟眼里有些血丝。沈括看着酒醉反胃的小楠,说道:“辛苦表兄,我来照顾她吧”。大表兄刚要抽身离去,被王小楠拽住:“等下,我没醉,都去我办公室,有要事商议!”转眼自立起来,眼中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