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真是欲哭无泪。她碍着明楼的脸面,一句狠话放不得,被明镜逼得无路可退,一下就瘫软了身子,坐了回去。
汪芙蕖实在不忍,说:“大侄女,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
明镜截住他的话,说:“汪叔父,这是您的侄女开口咒人,我对您汪家的家教实在不敢恭维。哦,我忘了,您侄女是幼承庭训,她自取其辱,都是拜您所赐。”她看了一眼自己搁在餐桌上的挎包。这相当于是一个暗号,她准备走了。
明楼不失时机地顺手替明镜递上挎包。
明镜接过挎包来,对在座人等,客气地一笑,说:“对不起,打搅各位的雅兴了。”环顾表示歉意后,昂然转身离去,临走时,将包间华丽装潢的门重重一摔。
汪曼春强忍着不哭,明楼也不相劝。
此时此刻,众宾客都有些无所适从,不知如何表态。
明楼说:“诸位,刚才不好意思。家姐的脾气历来火暴,明楼回沪,因公务缠身,所以没有及时回家告禀家姐,所以才有今日风波。俗话说得好,谁家儿女无庭训?哪家长辈不行权呢?”
座上渐有笑声。
汪芙蕖也来替门生打圆场,说:“他姐姐脾气向来如此,实在难为我这个学生,克己复礼,处处隐忍。”
众人理解地点头。
明楼拉开椅子坐下,有人替他重新布置餐巾。明楼一开口即入正题,仿佛刚才当众被明镜掴耳光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诸位,我听了大家的高论,总结了几句话。十年不会构成一个时代,同样,在战时的上海,两三年内打造不出出类拔萃的金融大亨。”明楼环顾了四座,说,“我们需要的是团结,集结力量,舍得吃亏,舍得输血,舍得建设。诸位想想,世上哪有负盈不负亏的生意?”他嘴里说着国家经济,暗中一只手拉住了汪曼春的手,以示安慰。汪曼春的心境一转,用眼睛暗自看他。明楼又松开了手,抬头对众人说:“经济计划是建立在道德基础上的,可是,现在的道德是同类相食。新政府需要时间调整、吸纳、规范从前好的经济方案,推陈出新,才能在战时混乱的金融界稳住阵脚。总之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明楼愿与诸君共勉。”
座上稀稀落落响起一片掌声。
其实,明楼自己心里有数,最终的答案预先已经设定好了,他只是来试试水,热热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