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一位喇嘛受伤后从平民的手中抢到了从平康药房购买的平价疗伤药,用过之后感觉不满意,没有他们寺庙配备的药好用,认为平康药房卖假药,要求赔偿。
如果是正常的道理与逻辑,这就是讹诈!
但这里是大元,是蒙古人的天下!汉人与南人都是蒙古人的奴婢,让你们活着就是恩赐,你没有见到蒙古人西征时候的屠城吧,百里无人烟!
如果你说不应该讲道理与逻辑,应该讲律法。首先要搞清楚律法是谁制订,对谁有利,在蒙古人的思想中,汉人与南人就是奴隶,只是律法上不能直接这么写而已,奴隶的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主人的,跟你讲道理那是因为面子上要过得去。
这些草原过来的喇嘛从小就有天生高人一等的思想,实际上大元的法律也是这么规定的,蒙古人一等,色目人二等,汉人末等。
喇嘛过来要赔偿,本就无理,平康药房钱掌柜精于世故,不敢得罪,自然尽力周旋,可这些喇嘛自顾自提出要求,要么百两黄金,要么拿出与他们禅院佛寺同样的药,否则就药砸了平康药房,让这卖假药的药铺关门。
百两黄金是什么概念!普通人一年的支出只有不到一两银子,十两黄金相当于两千人一年的收入,如果考虑支出,至少相当于普通百姓万人一年积累下来的钱。况且黄金不是普通的商品,一般人都拿不到,平康药房正常交易全部用的铜钱,少量白银,黄金是极少见到的。况且平康药房的利润极低,几年都赚不到百两黄金,这种狮子大张口的讹诈钱掌柜哪里拿的出来!
至于对方说的什么他们寺庙专供的药,这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可以用得起的,况且平康药房即使有好药,也无法与对方对比,因为对方也拿不出他们自己说的什么神药。
钱掌柜好说歹说,道理说得明白,周围买药的老百姓很多,一看就知道这是闹事的,也很快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加入了帮腔。
哪里知道这些喇嘛根本不跟你讲道理,直接对一个说话大声的百姓一脚踹飞,生死不知。
所有人只好噤若寒蝉,说不过就动手,以武胁迫,如此霸道却无人敢管,个个眼睛里冒火,恨不得生撕了这帮喇嘛。
钱掌柜倒是不想事情闹到,凑出了店里所有的银钱和一堆的铜钱,总计也不到五两黄金的价值,还一大堆,这帮喇嘛就准备抓了钱掌柜进行威胁。
平康药房几乎是普通老百姓唯一可以买到便宜药的店铺,如果这药铺关门,老百姓的日子将更苦。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拿起棍棒、扁担及手边可以拿到的工具准备直接将这帮喇嘛彻底干掉,反正人多势众。
眼见事态就要扩大,此时张易立即从人群中穿出来,高生喊道,“我是药店东家,有事跟我谈!“
人群让开道路,张易终于与这帮喇嘛面对面。
一个带头的喇嘛看向已经被吓得腿都发抖的钱掌柜,问道,“你们东家是小孩?”
“不错,正是我们三东家,这里的事情他可以做主!”,钱掌柜连忙点头。
这喇嘛立即将钱掌柜撇开,伸开大手,就要一把将张易抓住。
“住手!丁大人都不敢这么对我,你有多大的胆子敢来抓我!”,张易盯着喇嘛的眼睛,冷冷地说道。
“呵呵,小孩子口气不小!你可知道我们是谁!你说的什么丁大人算个鸟!”,这喇嘛一脸轻蔑与不屑。
“是嘛,我听说他是皇城禁卫统领,原来皇城禁卫统领在你眼中也只是只鸟,看来你们来头确实大得不得了!不知道大师是哪座寺庙的大德高僧,都是见教了!“,张易面色不变,语气也平淡。
“啪!“,这喇嘛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脸色难看无比,其余的十几个喇嘛没有一个不变色的,之前懒懒散散的样子全部都不见了,一个个开始起身,单手执与胸前,面色端庄,仿佛瞬间个个都是有德高僧。
“我这里不但有丁大人的手迹,还有比丁大人还要重要的人物的手信,不知道诸位大师是否需要查验一下?其实官府方面应该也是知道的,要不要小子请官府的李知府请各位大师去坐坐?“
“嗡玛尼贝美轰!“,这位喇嘛颂了句经,直接对张易行了个半身礼,”不知道小施主,得罪了,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之后,直接转身,干脆利落,其他和尚也宝相庄严跟随而去。
给这群喇嘛送行的是周围无数百姓冰冷的眼光,现场寂静无声,不过张易却听到了不少棍子扁担杵地的嘣嘣声,可以看出来大家心里有多少恨!
在人群的外围,一帮衙役拍了拍丘破虏的肩膀,顺手接过其递过来的银子,掂了掂,笑着对丘破虏说道,“这帮喇嘛来头太大,不是兄弟们不帮忙,大家都是两肩膀顶一个脑袋,当然还是先要考虑吃饭!幸好,事情了解了,皆大欢喜!我领弟兄们吃酒去了!”
见这帮人说完就走,毫不犹豫,丘破虏用力地握了握拳头,摊开,再握,再摊开,几次之后,转身朝张易靠过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已经没事了!刚才我已经安慰过钱掌柜及店里的伙计,还给大家发了一点受惊费,受伤百姓也安顿好了!”
丘破虏点点头,“刚才我都看到了!衙门我去了,那边的人帮不上忙!”
张易不由笑了起来,大哥年纪其实不大,只有十岁出头,这个年纪能够考虑问题如此周到,特别大事面前不慌不乱,这种天赋绝对是大将的料!
其平常说话少,但每次说话都在关键点上,现在见识还浅,不过假以时日绝对是这些人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你还笑!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放心上!人家要再转头使坏怎么办?”,丘破虏对张易的笑有些莫名其妙,脸上的担心丝毫没有减少。
“刚才是他们果决走得快!如果再拖延一点时间,一定会给我们赔钱赔礼,面子上就更难看了!至于背后使坏,绝对不敢的!我们打的招牌太太,他们的脑袋太小,躲得远远地才是正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现在这会儿已经在城外了!”
“难道他们不怀疑你说的是假话吗?”,丘破虏听到这话,担忧之色立即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他们连怀疑都不敢!因为是大庭广众之下,如果我们说谎,首先要倒霉的是我们自己,有人会来收拾我们的,不需要他们这些喇嘛出手。”
“明白了!三哥儿真是智计无双!大哥叹服!”,说完他还学人抱拳行礼。
张易一把把他拉住,说道,“大哥有空的时候多翻翻兵书战策,我看你很有天赋!”
“这些都是禁书,哪里是想翻就翻的,买都没地方买去!”,丘破虏一脸无奈。
张易突然想起来,确实如此,不过他记忆中好像有不少,当初在天津的时候在纳兰大人那里就看到不少十分珍贵的收藏,找个机会弄出来就行。
于是他说道,“这还真是巧!我前段探宝时间意外发现了不少的手抄本,到时候我放到书房,你自己偷偷看就行!”
“真的?”,丘破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自然,等几天风声小了,你就可以看到了!”
丘破虏猛地连连点头,双手直搓,显然是急不可耐。
两人正在聊天,钱掌柜走了过来,站在外围,显然是有事。
两人停止谈话,请钱掌柜过来说话。
“大东家,三东家,是这样……”,钱掌柜说话极有条理,事情虽然复杂,但是张易两人很快就明白了。
嘉兴城有两个大的青皮组织,一个叫猛狼帮,一个叫黑虎帮,名字都是他们自己取的,外人并不承认,一律只说是混子或者青皮。这两个他们自称的帮派确实十分松散,没有什么严密的组织结构,更没有什么帮规,就是几个带头的带了一帮人欺负老百姓,欺诈些钱财,成天无所事事,有时候也替背后的人干点乌七八糟的活计,他们也没有伤人性命,危害还在老百姓忍受范围之内。
这两个帮派将嘉定城进行了势力划分,平康药房这边属于猛狼帮的范围。对于平康药房,猛狼帮以前是不敢惹的,因为各种传闻都指向平康药房不能轻易得罪,但是这次他们背后的主家的父亲升官了,为集庆路指挥使。这是一个权力很大的官,主管军事,而军事区范围的边界就是嘉兴,虽说嘉兴属于庆元路,但嘉兴的很多事情他们都可以影响得到。
猛狼帮背后的主家是蒙古人额日古家的纨绔多托,多托借助其父亲额日古河的势就想重新规划自己的势力范围,多收一些“保护费”。
如果是少量的茶水费,钱掌柜也就无所谓,不过多托的口气不小,要求营业额的十分之一,每年不得少于银子二十两,钱掌柜拿不定注意,所以过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