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对方说话,习星一接通,便说道:
“我马上过去!”
打电话的是治疗专家亨利,他正站在病房门口。
他还没放下手机,习星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什么情况?”
“钟原红突然间又抽搐起来,只是跟今天白天的不同,跟以往的抽搐也都不同,所以。我不敢妄下结论。不过,我的初步诊断为肺部气管堵塞引起的神经性抽搐。现在,培根和爱丽丝正在对他进行胸腔检查。”
亨利紧跟着习星进去,一边解释。
虽然没有说进行胸腔检查是他的安排,但说初步诊断的语气中,带有表现自己的意味。
“我们要等的就是这个!”
说完,习星直接走到摆放在病房中央的病床边。
培根和爱丽丝见他没对自己说什么,也先让出位置来。
当听习星说“稳住上身”,培根和爱丽丝赶紧放下手上的器件,稳稳地摁着钟原红,虽然钟原红身上本来就有病床上的皮带限制着行动。
“不用太使劲,基本稳住就行。”
习星平和地说,接着快速地翻了翻钟原红的眼皮盖,然后把听诊器放在钟原红的胸腔上,听了几秒后,又说道:
“稳住他的左手。——稳住他的右手。”
同时,习星分别到病床两边,给钟原红切脉。
“可以了!放心,情况比先前更好!——好,可以放开了。”
从接到电话,到切脉完成,习星用了2分钟。
钟原红的情况不至于一时间危及生命,说不上必需分秒必争,但习星的高效诊断,令亨利、培根和爱丽丝折服。
“麻烦两位把床摇起来,把病人肩胛部位对应的床垫板打开,等会帮忙消毒。亨利大夫,麻烦你过来帮忙。”
习星一边说,一边拿出针包,挑选出六枚不同长度的针。
亨利正疑问帮什么忙,就听到习星说“亨利大夫,由你来针刺肺俞穴”,并安排男护工培根在他旁边帮忙,而女护工爱丽丝则在习星身旁边帮忙。
亨利心中惊喜不已,急忙到位。
“是了,麻烦给亨利大夫一张凳子。”
习星这是要给自己手把手地进行教学吗?
心中充满喜悦和期待,一脸随时准备好的神情。
亨利郑重地,从培根手上接过针身长3寸的两枚针。
是取出的针中,最长的!
他像是被赐予神圣权力一般,双手捧接,随刻等着习星下令。
“增加输液量。”
爱丽丝调节输液阀后,习星在前方也准备好,对着钟原红身后的亨利说道“行针,深度2寸,刺入动作慢点”,然后观察钟原红的反应。
“现在提插,深度是2寸到2.5寸之间,——好,再深些,好,2寸到3寸之间——好!慢慢捻转,逐步加快!——好!留针!”
就在亨利给予穴位不同程度的刺激时,习星看着钟原红的身体反应,分别在天突穴、中脘穴和天枢穴行针和留针。
随着前后俩人在钟原红身上的各个穴位上施以不同刺激,十分钟后,钟原红的抽搐开始减轻。
习星又不时地用听诊器听着钟原红的肺部的声音,和腹部大肠的声音。
直到施针的二十分钟时,他说道:
“把痰液吸出来。”
培根便操作起吸痰器,把钟原红肺部里剩下的一部分痰液吸了出来。
钟原红的抽搐停止,又深沉入睡。
“呼——这样就基本稳定了!”
习星看了看手机的时间:10:30,说道:
“辛苦各位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真正放松一晚!”
亨利他们睁大眼睛的表情,似乎在说“啊,真的!咋不早说!”
习星微笑,解释道:
“上次施针后,因为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没说。说早没用,对吧?说早了,结果并不如意料中那样,岂不是白费功夫?这跟针灸一样,讲究时机!”
培根和爱丽丝虽然完全不懂针灸,但也是在病房见多识广的护工,他们对习星的准确高效的诊断赞不绝口,更对他的针灸疗效由衷敬服。
亨利对习星说的每一个字都反复咀嚼。
习星的话看似很随意,却字字珠玑。这跟他们西方人的科学严谨很不一样,不是说习星说的不严谨,而是在科学严谨之上,给人浑然天成、毫不刻意的感觉。
他从大脑里的华文字典里搜索,找出了最恰当的词,叫“天人合一”!
给钟原红治疗这一年来,有时候感觉累得生不如死,现在,遇到习星这一天,便有种涅槃重生的感觉!
学医三十载,直到这一刻,真值!
想着,想着,他莫名感动起来。
当想到钟原红确定转好,他问道:
“习大夫,要把钟原红的伤病转好的情况告知海默先生吗?”
“不需要,明天再说吧。”
告诉了不是可以让海默先生睡得好些吗?
亨利没再往下想。
他不愿意怀疑习星的分寸感和时机感。
毕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习星确定钟原红没事,见培根和爱丽丝在凳子上打盹,亨利脸露心满意足的神情,没再来问自己,看来有所悟,便放心从病房出来。
“习星,你过来一下!”
习星循声望去,村长家院子的迎客松底下,是村长的身影。
习星走过去,松树的阴影下,让村长的脸似乎比较阴沉。
“习星,你没欺负小艾吧?”
“?”
“我刚问过小艾。刚刚,小艾你进了——你的房间。我的意思你懂的。”
“我的房间?——哦,村长,我哪里敢欺负她啊!”
从来不都是她欺负我吗?她没欺负就我算好了,习星暗想到。
村长盯着习星的眼睛,习星也从村长的眼神中看出量你也不敢的意思,觉得挺有意思。
“以后你别让她进去。我刚刚也骂过她,她也保证了。但她会不会有下次,需要你来保证!”
我能保证吗?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的女儿。
习星很无奈,不知道能给什么保证。
“习星,怎么不说话?”
“村长——”
“叫我杜叔叔。平常不都这样叫的吗?”
哪有!平常喊你一声“杜叔叔”,就给人脸色。
“杜叔叔,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是杜叔叔你们家,小艾又需要进房间,打扫、收拾什么的——”
“这些杜叔叔知道,更知道你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你最了解小艾。她总是没大没小,总是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但习星你现在不一样,而且你向来最听长辈的话!所以,杜叔叔才找你,跟你说心里话。”
习星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不想背锅。
村长也没有停下:
“况且,你现在是17吧?是名人,也是村里的希望!——小艾现在18,比你还大1岁。你们都不是小孩了,该注意的事情还是要注意的!”
村长加强语气地说,又看向习星。
“杜叔叔,既然小艾先开口保证——我该拒绝的时候绝对不会让的。”
“好!有你这句话,叔叔就放心了。——就这样!”
“杜叔叔,我可以回房间了?”
习星犹疑道。
他觉得还是得问。
“嗯,去吧。”
“杜叔叔晚安!”
“嗯。”
习星知道,村长在他转身往房间走去的时候,还在看着自己,好像还点着一根烟。
那根猩红烟火头虽小,但让习星的背部感到它如点着的艾条棒,其热度有着很强的穿透力。